远处干枯的树叶挟卷着初冬的萧索放肆摇曳着,冷风来不及与云朵嘘寒问暖,撒下一片凄凉的寒意便匆匆驶去。
巷口,似乎要比别处冷些——一位衣衫褴褛的老人蜷缩在冰冷的墙角与身边的落叶一起瑟瑟颤抖着,像是一块毫无生机的布满青苔的石头般笨拙而又突兀——她花白的发丝凌乱地伏在头皮上,一双枯树枝般的手掂着一只锈迹斑斑的铁罐,里面闪着几枚单薄孤寂的硬币。老人抬头望向行人,眼中满是期待的微弱的光,似乎微风袭来那光便会熄灭。
那微光讨不来几多善意的施舍,过往的人中偶有几位驻足轻叹今儿个没带零钱,有几位掏出硬币投入罐内,叮咚一声夸张的脆响似乎颇让他们有了一番乐善好施后的荣光……更多的像我,那么自然而然地扭过头去来轻松逃避这人间辛酸的一幕,似乎如此可以使自己的漠然得到一点所谓的宽恕。
角落,老人已独守了几个春秋,在这漫长的像是永远都熬不完的冬,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团团的.冷漠将老人那一点期待的微光抛弃。直到,那个夕阳将尽的黄昏,温情绽满了巷口——
老人的身边蹲着一个灵气的七八岁的女孩,她穿一件花苞样的带蕾丝花边的米色羽绒服,橙色的夕照映在她的小脸上,两只眼睛里汪着两汪清泉,双睫垂下时如蝴蝶的翅膀在清泉上方投下小小的金色的暗影,似乎让人听得到那清泉流动的叮咚声……我痴痴地望着天使一般的她,她的笑容甜得像蜜,这蜜漾开来,将她身旁蜷缩着的老人也染成了暖暖的金色。
“奶奶,您为什么不回家去?”
“奶奶,来这边坐,这边有太阳晒着暖和。”
“奶奶,这是妈妈奖励我的巧克力,你尝尝可甜了!”
“奶奶,今天没作业,我多陪您一会……”
一声声甜甜的奶奶,一幅幅温馨的画面,一股股久违的暖流涌向干涸的心头——
此刻,驻足良久的我怦然心动,心底最柔软处升腾起一片玫红色的烟霞……
此刻我看见,老人脸上褪却了那层灰蒙蒙的雾气,漾满了孩子般欢欣的笑意。寒意森森的巷口,生动演绎着温暖动人的一幕。善意,不只是钱财的施舍:心动,不只是撼世的壮举。
此后,温情时常展现在原本一片荒芜的巷口,那是一道最迷人的风景。午后,老人的罐子里总少不了一个热乎乎的馒头或一只金色的橘子,老人凌乱的花白头发也用一根彩色的皮筋束起来了,来往的人们甚至会主动向老人打招呼,询问有无需要帮助。
温情在料峭的冬日散发着光和热,温暖了冰冷的巷口,更温暖了一颗颗冷漠的心,让每个人怦然心动的同时,蓦然发现,世间原本如此清澈而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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