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百年前,一位文豪对月吟咏,举杯酣畅,提笔,挥毫,佳作传世,留下一首响自千古的绝唱:“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一名书生,落榜后于姑苏城外赋诗一首:“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一个官吏,在战乱中颠沛流离,心在故土,身老他乡,于是吟下:“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月亮自古为文人墨客所称颂,在它被赋予各式各样条条框框(例如所谓的质量、直径、密度)之前,它是文学的载体,是情感的寄托。亦或是苏轼的酣畅淋漓,亦或是张继的黯然神伤,又或是杜甫的离愁别绪,都承载在那一团金黄色的光里。
我常赏月。
漆黑的夜幕中,不仅有繁星闪烁,还有银盘悬挂。我倚靠窗棂,望得出神,思绪仿佛随着微风,飘摇在月光中。这场景,好像在哪见过似的。我在记忆里努力搜寻……
我回到了故乡,那是我十年未曾谋面的故土。
躺在摇篮里,祖母坐在板凳上。她轻轻地拍着我的胳膊,唱道:“风儿轻,月儿明,树叶遮窗棂……”,半梦半醒之间,我恍然望向窗外,那刺眼的月亮,像一颗巨大的糖果,闪着金黄的色泽。
缱绻的风吹破心河,复又散去,只留长叹。世上最可悲的事,也许便是离家久了,误把他乡作故乡,蓦然回首,故乡却已成他乡。现在想想,故乡的景变了,连幼时朝夕相伴的亲人也疏远了。哀伤便不可遏制地涌出来,可我依然庆幸,庆幸自己还拥有一个月亮,庆幸故乡的亲人也在观赏月亮,这是“天涯共此时”的亲切,也是最长情的陪伴。
月光泼洒下来,笼罩着大地,像给万物裹上一层银纱。忽然间,耳畔响起孩子银铃般的笑声,循声望去,在不远处的灯火阑珊中,有两个小女孩正欢快地玩着皮球,我看不见她们的面庞,却能想象的到她们内心的欢愉——因为我曾经也经历过这样的时光啊!
我又想起孩提时的同伴,她总扎马尾辫,笑起来缺一颗门牙。在我的印象中,她的形象,总是停留在六七年前,因为在那之后,我们便断了联系。小时候贪玩,我和她总在小区里玩耍。我们在地上挖洞,把吃完的苹果核埋进去,静静地祈祷它生根发芽;我们在人行道上奔跑,互相追逐;我们分享新买的糖果,分享刚看完的小人书。人们常说小孩子拥有无穷的活力,无穷的快乐。的确,我和她白天呆在一起,晚上也很晚回家,父母常常担心,他们因此告诫我:月亮升起时就得回家。
是啊,月亮升起来时,就要和朋友分离了,我多么失落!
在某一次月亮升起后,我们依依不舍的道别——同平时一样,但从那以后,你我天各一方。世界啊,如此奇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抛之脑后的人,总会在大街上偶遇,极力寻找的人,哪怕是将世界翻个底朝天,也不见得能找到。如今,我再也不用担心月亮升起的时间了,可你,却失了踪影,从此再无联系。你在哪里,我的挚友?
从那以后,我幼小的心灵中,似乎不再充满活力与快乐,而更添一分伤感。我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月亮不只是月亮。
夜深了,人散了,我伫立窗前,无语凝噎。所有生灵仿佛都在酣睡,只有月亮醒着,为大地点一盏夜灯。我想,无论多么冷漠的人,在看到月亮后都会心动吧。
月亮,带给我太多回忆,也带来太多愁绪。自愧才疏学浅,无法像千百年前的文人墨客般赋诗吟歌,只好写些感慨,无故呻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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