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记忆抒情散文
闲来无事,泡一杯清茶,坐在电脑前随意地翻阅着自己多年来写下的有关童年记忆的短文,看着,想着,当年的一幕一幕又跃然眼前。兴奋之余感到有必要静下心来将这些短文,做一次系统的修改整理和补充,以便给我的孩子们一个认识我们那个年代的窗口。
一漕嘴里的童年
我的老家在宁波东乡鄞州下应柴家村,这儿西望宁波,东临钱湖,和相邻的岙里王村一河之隔,村后的小河潺潺,长流不息,村里有大小不等的三个漕嘴:前漕头、小河头和大漕头,都从小河叉出,分别位于村子的东西两端和中间。
孩子们一出生就与小河相伴,我就是跟着母亲在自己的漕嘴边游乐成长的。
我家的小屋位于村东头的长埭屋,走出这条长长的弄堂,前面就是前漕头,因而前漕头就成了我的第二个摇篮。从牙牙学语开始就被母亲抱出去坐在河埠头的石阶上看她洗菜、洗衣服,蹒跚起步后更是与母亲寸步不离,在漕嘴边戏耍,等慢慢长大,更与漕嘴结下了不解之缘。
1学游泳
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脚。”因为,这里的人们不论大人孩子几乎是天天都在与河流打交道,为了自身的安全可以说人人都得学会游泳,听大人们说在这儿打渔的“绍兴人”(因为以前打渔的渔民大都来自绍兴,所以一般都将渔民统称为绍兴人)他们以船为家,孩子一生下来就让他学游泳,方法很简单,就是用一条绳子缚住孩子的腰部,将他扔到河里,让他自己游几下再拉上来,这样一次、两次……就学会游泳啦。(没有亲历,似乎有点夸张)
我们没上学时不知道什么是“游泳”,只晓得“游河”,最早还叫“甩(guai)河”,既形象又生动,在河面上用双手不停地乱划,两只脚还在使劲地拍打水面:这不叫“甩河”叫什么?
坐在岸边看别人游河,被他们叫做“燥地鸭”,稍微大一点以后就用双手拉住河埠头的石阶,抬着头、用双脚不停地打水,这就变成了“埠头黄鳝”,如果碰到一个捣蛋的大孩子,猛然将你的双手从埠头石阶上扳开,你就会沉下水底打一个“没头拱”,当他赶紧把你拉起来时你一定已经喝了几口水,“啊朴,啊扑”地直喘气啦!
呛了几次水,胆子自然越变越大,放开石阶,闭上眼睛,往水下一沉,哎!只要你不乱动,不一会儿就自己浮上来了,这就开始学游“拱头河”了,憋着气,蒙着头,手划脚甩,就能游好长一段路,不过一定要记住千万不可到河水深的地方去。
我们也有自己的保险工具,那不是游泳圈,也不是塑料桶,而是家家都有的水桶、脚桶等等能浮在水面上的木头制品,胆子大的孩子还会拉下农船上那长长的跳板或橹,这可是能让很多人一起玩的啦。
游河是孩子们夏天里最爽的游戏,看着太阳的影子慢慢地爬到母亲说过的位置(那时家里没有钟,太阳的影子就是最准确的计时标准)大家就立即拿上各自的“游泳圈”扑通扑通地跳入河中……
2钓虾
我因为从小只在母亲身边,和哥哥姐姐的年龄差距很大,因而胆小怕事,很少像别的孩子那样赤着脚到田头去捉泥鳅、黄鳝什么的,我只喜欢钓虾、钓鱼。
钓虾是一件很好玩的'事,不过也需要细心和耐心。
钓虾的工具比较简单:先到邻村的一位有“竹笆堂”(宁波老话竹园子)的大爷那儿讨几根细竹竿,那竹竿根部比小拇指细一点,脑头那边还要更细,长短和自己的人差不多,把竹节修理光滑,如果它有点弯曲,还得在火上烤一下,仔细地将它整直,这样就成了钓竿。钩子也是自己动手做的,最简单的就是拿大头针弯成的,但是大头针很容易被拉直;好一点的就用妈妈的缝衣针,用镊子钳着在煤油灯的火上烤,当针尖发红的时候,抓紧时间将它弯成u形,然后再放到灯上烤,再一次发红后,用锋利的小剪刀在弯钩的一侧剪出一个小小的“倒扎钩”,这就是最好的钩子了。缝衣线就是现成的钓线,如果想考究一点,在过年的时候向杀鹅的人家讨几根鹅毛管,去掉两侧的羽片,用中间那一段实心的羽轴剪成几个小段,串在钓线上就是浮标了。(鹅毛管根部空心的羽轴可以给姐姐做毽子)
有了钓具还必须准备鱼饵。几个小伙伴一早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掏蚯蚓,不是那种钓黄鳝的大蚯蚓,而是只比棉纱线粗一点点的小蚯蚓,它们一般都躲在潮湿的泥土地里,有时候翻开一块小石板就能找到好多这样的蚯蚓,有时候翻了好长时间也找不到几条。将掏到的小蚯蚓和一些湿泥土一起放进一个小小的罐头里,背上钓竿,挈一只小水桶就可以出发钓虾去啦!
我们的前漕头是一个L形的漕嘴,这一横部位除了河埠头就是石坎,石坎可不像现在那样整整齐齐还用水泥抹缝,而是犬牙交错,留有大大小小的缝隙,那时的河水也不像现在那么浑浊,而是清澈见底,我们趴在岸边,可以清楚地看到鱼儿在摇曳的水草间自由地游来游去,螺蛳静静地沿在石块上慢慢地移动,老虾公挥舞着那对有力的钳子捕捉小鱼……我们在钓钩上串好一段蚯蚓,缓缓地对着那老虾公放下诱饵,全神贯注地看着它的一举一动,一旦它用双钳将钓钩送进嘴里,就赶紧提起钓钩。哦!好大的一只老虾公就被放进了水桶。这就是钓明虾。钓明虾不但必须心无旁骛,而且还要眼明手快、恰到好处,你提得早了,它一松钳子,你就一无所获;你提得晚了,它将蚯蚓吃了,钩子推了出了,脱钩了,再也不会上钩。想不让它脱钩除非你有“倒扎钩”,但是这“倒扎钩”比较难做,所以后来很多人就到城里去买现成的钩子了。
小孩子么,总喜欢打打闹闹,能这么静下心来钓明虾的没有几个,而且就这么几个也不可能一个上午都趴在岸边,所以更多的时候,我们会在一段河边放下很多钓竿,偶尔看看浮标,发现目标再去提杆。这就是“钓暗虾”了。钓暗虾是“广种薄收”,虾,虽然钓到不多,但是大家在一起玩乐,还是很开心的。
中午和下午,一般不会再去钓虾了,钓鱼的人就多了起来。
3钓鱼
太阳越升越高,热得我们汗流浃背,小伙伴们只得提着水桶回家啦!这个时候妈妈总是刚刚做好中饭,镬盖上还在冒着热气,赶忙从灶前地缸里扒出煨着的年糕,左手换右手,右手换左手地换来换去想让它赶快冷却,咬上一口点点饥、解解馋,然后背起钓竿直奔河埠头去抢一个树荫下开始钓鱼咯!
中午时分,埠头的水面上最多的就是“CA鱼”,它们成群结队地在河里浮游,一会儿将尖尖的嘴巴翘出水面,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一会儿又钻入水下,留给你一瞬间的平静。所谓“桥倒压不死SA鱼”就是指这些浮在水面上动作迅捷的小不点。
我们把钓CA鱼称为“豁CA鱼”,因为不必像钓河鲫鱼或其他鱼那样静静地守候,慢慢地提杆,而是一见它上钩就得猛地挥动细长的鱼竿,让钓鱼线在空中画一个圆弧,这种动作就是“豁”。
豁CA鱼的鱼饵最好是苍蝇,那时的乡下,在夏天里拿一个拍子随处都可以打到苍蝇,有的人手掌一开一合就能抓到一只,我平时就是将拍死苍蝇捡起来放在一只火柴盒子里备用;如果来不及打苍蝇那就从冷饭筲箕里挖一团冷饭也能将就,钩子上只要扎一粒冷饭就能引来CA鱼。
豁CA鱼是十分轻松的,坐在树荫下的埠头边上,光着的两只脚在河中不停地拍水,几个人嘴里叽叽喳喳地说说笑笑,只要眼睛看着水面,鱼一咬钩就赶紧一豁,管它是上钩还是脱钩。总常听大人们说:“有佬儿子豁CA鱼”,起先还以为豁CA鱼就是有钱人家的儿子,后来才知道这比喻的是“办事不认真,玩世不恭的无所谓态度”,仔细一想也很有道理,我们豁CA鱼也就是图个好玩,钓得到钓不到不是也无所谓吗?
到了傍晚,特别是雷雨将临的时候,我就会跟着对门的公公出去看他钓“黄颡鱼”。
黄颡鱼的鱼饵一般都用虾肉,我把上午钓到的虾的虾头摘下来,送给公公,公公将它的壳剥去,扎在钩子上,这钩子比我们钓虾的钩子大多了,还有一个很尖的“倒扎钩”,钓线也不是棉纱线而是胡琴的弦线,钓线上不但有浮标,在钩子的上面一点还有一个“腊锡珠”。
公公坐在一把小椅子上,对着河面上有“风子”的地方慢慢地放下鱼钩,一只手稳稳地握着鱼竿,另一只手不时地抚摸着飘拂在风中的几缕花白胡子,炯炯有神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水面上的浮标,默不作声地等啊,等啊,我就站在他的旁边,可不一会儿就显得不耐烦了,看看满天乌云,看看平静的河面,又看看目不转睛的公公,真想跳下河里去做一条鱼…..突然,浮标动了,说时迟,那时快,公公迅速地提起了鱼竿,一条黄里带黑的鱼儿被钓了上来,它背上有刺,嘴上还有胡子,公公小心地将它脱下鱼钩,放进水桶里,嗨,它还活蹦乱跳的呢。
眼看着雷雨就要下来了,我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回家中为公公取来了大斗笠,自己也戴上了一顶,任帽子上的雨滴滴答滴答地越来越大,可公公就是不起身,因为鱼儿还在一条一条地上钩。
一老一少,雨中垂钓。这景象随着对门公公的去世再也没有重现,只是永远留在我的脑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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