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棵树,一棵老树,一棵思想深刻的老树。我根植在一个寂静的公园,几十年来,陪伴我的,只有周围的花草。
几十年,几百个月,几千几万个日子都是这样一成不变。直到——你的出现。
那是一个深秋的傍晚,公园里满地的落叶,他踏着落叶,缓缓走来。走到了我身旁,从口袋中拿出一根带孔的木棍。后来我才知道,这是一种乐器,叫做箫。
我不怎么喜欢人类拿着木制品出现在我眼前,那是对我家族的亵渎。但乐器除外,它传递着大自然的声音。
不知是我的一厢情愿,还是他的水平高,每次他吹起箫,所有的树叶(活着和死了的)都随风飘香,连自然也会被他感动。他就这样,一天天地吹箫,我也就这样,一天天地聆听。
一次,他带了他的孙子,听他吹箫,孙子听了几分钟,扭头就跑,大喊没劲。他木然地站在那里。我不禁苦笑,树冠颤动:“后工业时代,古典精神正在流失,放弃吧。”
几年,几十个月,几百几千个日子过去了,他的姿势,由站立变成坐姿,脸上出现了皱纹,我突然发现,人的寿命,与吾等自然之物相比,太短了;同时我又惋惜:这种声音,我可能再也听不到了。
终于,那一天来了,他躺在一个大大的盒子里,和他那支箫,归于故土。
箫声再起,这是幻觉吗?
回过神来,我发现,我又错了。
“人若在世,当生当灭;人若灭去,精神未消。”
“正如薪尽火传,肉体虽灭,精神留存。此乃真正永生也。” 那悠扬的箫声缓缓消失,天色已晚,一颗流星划过天空,向月亮奔去。
今夜的月亮,格外明亮,不知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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