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上初中时,我是午膳生,早出晚归的那种。每天晚上,祖母管得我很紧,逼着我看书写字,还不许我看闲书。我感觉很没自由,索性整天都在学校用餐,为的是能与住校生一起参加晚自学。要知道,起码在学习方面,我们那时候是绝对自由的,比这晚自学,没有老师来巡逻,你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包括看闲书。与班上的住校生交往多了,他们就怂恿我住校。想想也好。于是,我便关节痛、以每天走来走去的太累为由,写信向远方的父母请求,他们同意了,再跟祖母说。祖母念叨了几句,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那时初二新学期刚开始不久。我以为申请住校应该是很方便的事,没想到班主任王老师就是不答应,理由很简单,床铺有限。我没辙了,垂头丧气地回到教室,正跟几位住校生诉说着,有人叫我,说王老师要我去一趟。满腹狐疑地走进办公室,正要开口,王老师先说了,她怪我没把父亲不在绍兴的情况告诉她,她是听坐在坐在对面的那位张老师(祖母的近邻)说起才知道的。就这样,我如愿以偿地成了住校生。
除了去农场劳动,我还是头一回过这种集体住宿生活。树人中学是民办学校,条件比较差。据说校舍以前是一家当铺,我们的床铺就是用当铺里的门板替代的。那些门板大而阔,一分为四,可以睡四个人。大约是谁都不愿意闻别人的臭脚丫子,所以,约定俗成,纵着排列的两个人的头位总是靠在一起的。这样也好,睡下后大家方便说话。
住进了集体宿舍后,兴奋了好几天。每天夜自修后,躺在床上,与同床的另外三位同学天南海北地瞎扯,用现在的话说,那真是一个爽!
可惜,不爽的事很快出来了。秋天的蚊子,真是毒啊。醒着时随手挥几下也没什么,一时睡熟过去,它们那架势只能用猖狂进攻来形容了。别人都有蚊帐,可我是临时想到住校的,父母还没来得及为我准备,一屋子蚊子自然直扑我一个人身上了。实在没有办法,我用被单把自己裹起来,可蚊子实在狡猾,钻空子照样咬得我像赤豆糕似的。最后,迷迷糊糊的,我钻进了旁边那同学的蚊帐里。
次日醒来,那同学身上全是红斑。原来,我在钻蚊帐时把蚊子放进去了。
我想过买蚊香来点,可别人不同意,说蚊香会熏黄洁白的蚊帐。万般无奈,我只好坚持,一天一天的捱。
秋天的蚊子太硕大了,而且越来越多。
终于受不了了,我狼狈逃窜。
我的住校生涯,前后十几天,便告终止。
回到家里,祖母看着我的熊样,笑了个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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