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地方,很多东西的叫法与外地不同,比如把卷心菜叫包儿菜。因此,用本地的语言与外地人交谈,即使说普通话,外地人也很难听明白。
成熟的包儿菜像个扁平的球。外层的菜叶,像绿翡翠。里层,呈现出一种象牙白。竖切,剖面像树的剪影。横切,则犹如粼粼的水波。
栽培的季节不同,包儿菜又分为热包儿菜和秋包儿菜。海拔低的地方,春天下苗,夏天成熟。这东西,在未卷心之前,特别容易招虫,稍不留意,几天就会被虫啃光。因此,种的人不多。那虫,开初只是一个比芝麻还小的绿点,很难辨识。成虫通体绿色,像蚕蛹,能蠕动,胃口极好。
有一年,我住在一个叫桂花的学校里,有几块小菜田。我和妻在集市上买了十棵包儿菜苗,栽在菜地里。包儿菜生虫后,我不愿喷农药。一到下午,没什么事,我就拿着一把镊子和空啤酒瓶,捉包儿菜上的虫。一次要捉小半瓶。那一年,包儿菜长得特别好,吃不完,腌了一坛,余下的送给了别人。肥料是农家肥,那包儿菜是真正的绿色蔬菜,无论是炒,是煮,还是腌,都香甜可口。
很多东西失去了才感到可贵。那时生活在乡下,上完班,就读读书,种种菜,写写文章,含怡教子,日子简单,平静充实,尤为难得的是内心极其宁静。那样的生活,其实是一种非常理想的生活。可是,我却没有抵挡住诱惑,满心欢喜地进了城,甚至洋洋自得。真正融入城市生活,才发现再也管不住自己的内心,宁静成了一种奢侈,甚至是很难企及的东西。我常为自己现在的生活状态感到难过,感到好笑。
记得读过一个故事,当时不以为然。一个富翁到海边度假,沙滩上晒完日光浴,惬意地漫步。遇到一个正躺在木船上睡大觉的渔民,勾起了富翁的怜悯心。他上前开导渔民,大意是渔民应该逞大好时光努力工作,赚钱。渔民反问道,赚钱干什么。富翁语重心长地教训,赚了钱,就可以买更多的船,赚更多的钱,然后就可以像他那样。渔民不屑道:我现在不就是这样吗?现在看来,我和那自以为是的富翁一样,愚不可及。人最可悲的,是很多时候,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而许多东西,一旦成为过去时,就再也难以回到从前了。晏殊的“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道尽了人生的这种况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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