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子黄了,布谷鸟也在连白带夜地歌唱。
城里是见不到麦子的,更遑论闻到麦粒的清香。
远在安徽一座城市的兆芹同学,在微信朋友圈转发了一组照片,名字就叫做《二十年前,割麦的童年》。
那个河南的编辑真是有心,不知从哪里搜集到的这些从地里长出来的照片,包括从割麦、打场、扬场、堆垛,一系列的照片。
天之大,麦子的记忆误差不会太大。
用手划拉着图片,一张一张,一幅一幅,一帧一帧,那儿时的麦场,那少年的欢场,熟悉而又陌生,遥远却又亲切,全部呈现在眼前。
一瞬间,时光恍惚倒转,思绪也跟着逆流成河。
总是觉得还双手抱头仰面朝天,躺在麦场上厚厚的麦穗上边,麦芒扎遍全身也不管;总是觉得蝉鸣、蛙鸣在此起彼伏,还有小虫的`呢喃犹在耳畔;总是觉得当年的星月还挂在如练的碧空闪耀;总是觉得那时的流萤,即便暗夜笼罩四野,依然可以带着我们走向回家的路途。
浩子同学也在同学群中说,每年到了割麦的季节,总是会想到在麦地头的沟渠里,架起火来,烤麦穗吃。
同样的故乡,同样的土地,同样的田野,同样的麦子,同样的记忆。
烤麦穗,这样淘气的事情,当年淘气的我当然也干过。
一切都是就地取材。
随便从谁家的麦地里薅几把麦穗,夹在腋下,闪电般地跑到地头的沟渠里。
在沟渠里,早已有小伙伴聚拢起了一些枯枝树叶。
一人拿出从家锅屋里风箱边偷出来的火柴,“噗呲”一声,火柴头在火柴盒子的一边一呲,磷硝的味道直冲鼻子,枯枝败叶便被火柴引燃,“滋滋”地燃烧,青黄的麦穗在火焰中慢慢变黑,麦芒也渐渐垂下了骄傲的头颅,再也不会剑拔弩张,最后化为白色的灰烬。
麦穗是不能烤的太久的,太久就会发黑发焦,甚至于炭化。
待到闻到了麦粒烤熟的清香,就必须赶紧用树枝把麦穗扒拉出来,再冷却一会儿,就可以竖放在手心里搓粒。
那麦粒,非常顺从地从麦糠里分离出来,然后捧在手心,深吸一口气,“噗呲”一吹,麦糠便从手心里被吹的一干二净,只剩下微黄的麦粒,在手心里盛着。
抿入口中,不停地咀嚼。
烤熟了的麦粒,筋道又有韧劲,口角溢出的唾沫,都带着麦子的清香。
吃的过瘾了,尽兴了,才把火用尿浇灭。
然后再到有水的地方,把眉眼手脚鼻孔的黑灰全部洗净,而后才想起要找到自己的书包。
那书包里的几本书啊,照老师的话说,书页卷的就像被狗啃过了似的。
不过管它做甚?与烤麦子的诱惑比起来,书本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少年时的六月,六月里的田野,田野上的麦子,一粒一粒,滋养着当年的往事当年的梦。
一到六月,总是容易被往事打动。
或许,是因为我离家太久太远;或许,我对那片土地上的麦子记忆,跟天气一样,逐渐变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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