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 这回咱们俩人说段相声。
乙 对啦。
甲 相声跟说书不一样。
乙 怎么不一样呢?
甲 说书有朝有代,说相声没朝没代。
乙 这倒是。
甲 说书有扣子。
乙 对啦,唱戏有轴子。
甲 说书能把人扣住,听书有迷。
乙 听书还有迷?
甲 对啦,有迷呀。
乙 什么叫书迷呢?
甲 就是听书入瘾啦。
乙 听书听长了还入瘾?
甲 我小的时候,我们那个地方就有个书迷,这个人一天什么也不会干,光听书去,听什么书呢?
乙 什么书呀?
甲听《跨海征东》听到淤泥河救驾,盖苏文把唐王困在淤泥河,逼着唐王写降书顺表,正热闹的地方,散书啦,听书的都走啦,书迷不走,坐在板凳上发愣。一会儿茶馆的伙计过来啦,一看书迷坐那儿发愣,伙计说:“先生您听书明天来吧,今天散啦,你该回家吃饭去啦。”书迷一听,给伙计一个大嘴巴。
乙 为什么打人呢?
甲 书迷说:“你浑蛋,救驾要紧吃饭要紧?”伙计一听,敢情这位是书迷。伙计一想:顺着他说吧。
乙 伙计说什么啦?
甲伙计说:“救驾要紧哪。”书迷说:“对呀,既然救驾要紧,你为什么让我吃饭去?”伙计说:“你救驾也得饱餐战饭哪。”书迷一听也对,说:“伙计,赶紧给我预备战饭!”伙计说:“我没有战饭,你回家吃去吧!”
乙 听完书还叫伙计预备饭。
甲 书迷出了茶馆,回家吃晚饭。他爸爸说:“你天天听书也不想干点儿什么!”晚上睡觉书迷睡不觉,犯了病啦。
乙 书迷犯病了。
甲想起《岳飞传》牛头山大战来了。没马怎么办哪?从被窝出来骑在枕头上,手里拿着扫炕笤帚嘴里嚷:“杀呀!杀呀!”把他爸爸吵醒啦。一揪书迷说:“躺下!”把书迷揪躺下啦,他爸爸才睡着,书迷想起来书里头的出兵打仗放炮,就在他爸爸的耳朵根子上。当!当!当!来了三声炮。
乙 好家伙!
甲 把他爸爸给吓醒啦!
乙 那还不醒啊。
甲 他爸爸说:“你怎么啦?给我躺下睡觉!”又把书迷摁倒啦。
乙 这不是要命嘛!
甲第二天起来,他爸爸把饭做熟啦,爷儿俩吃饭,书迷吃得挺多,他爸爸越想昨晚上的事越生气,就骂书迷:“你吃饭像个牛,我做饭你连火都不帮着烧,熟啦坐下就吃,也不知道害臊!一天什么也不想干,等我死了看你还吃谁!”
乙 书迷说么啦?
甲 书迷让他爸爸说得心里发烦,眼一发直,病又犯了。
乙 又犯啦。
甲 想起《岳飞传》高宠枪挑金兀术的耳环,拿他爸爸当了金兀术啦。
乙 这可够呛。
甲 手里拿着筷子,照他爸爸脸说:“着枪!”正扎他爸爸的腮帮子上,把腮帮子也扎破啦。
乙 这回可坏啦。
甲 书迷一看,心里想:坏啦,惹祸啦!撒腿就跑啦。
乙 吓跑啦。
甲 书迷的爸爸可真气坏啦。好哇,我说他几句,他动手就打我,我非送他忤逆不行。
乙 要送儿子忤逆不孝,在旧社会有这个法律。
甲老头儿到了县衙门,在衙门口上站着两个当头儿的,一看老头儿跟得直喘,这二位头儿就问:“老头儿,你要干吗?”老头儿说:“我告状。”二位头儿说:“你告谁?”老头儿说:“我告我儿子。”二位头儿一听这是忤逆的,说:“你为什么告你儿子?”老头儿说:“他不孝顺我,还打我。您二位看,我腮帮子就是让他扎破的。”这二位头儿一听就火儿啦:怎么儿子打爸爸!说:“你儿子在哪儿呢?”老头儿说:“他跑啦,我到衙门给个话,我找他去。”二位头儿说:“好吧,你找他去,把他找来替你教训教训他。”老头儿说:“好吧,我找他去。”
乙 老头儿到哪儿找书迷去呢?
甲 老头儿一想,他是书迷,一定到茶馆儿里听书去啦,到茶馆儿找去。
乙 这倒对,一定在茶馆儿呢。
甲 老头儿找了好几个茶馆儿,在一家说《济公传》的茶馆儿里找着书迷啦。
乙 真找着啦。
甲 老头儿一看书迷正在台下坐着听呢,老头儿一看,就吓了一大跳。
乙 怎么吓一跳呢?
甲 老头儿一想,听了《岳飞传》,就把我腮帮子扎破啦,这要是听了《济公传》,半夜一祭法宝,还不拿夜壶把我脑袋打碎了哇。
乙 还真没准儿。
甲 老头儿儿进茶馆儿一把就把书迷揪出来啦,说:“走吧!我把你送了忤逆啦。”书迷一听,把我送忤逆啦,这是没好儿啦。
乙 书迷也知道没好儿。
甲 书迷心里一害怕又犯了病,他唱开西河大鼓啦。
乙 怎么唱的?
甲(唱)“叫声老头儿快撒手,你快放了行不行?”老头儿说:“不行!”“再等一时不撒手,我一脚踢你个倒栽葱!”书迷连唱带比画,照他爸爸就一脚,把老头儿踢倒啦。
乙 好嘛!更坏啦。
甲书迷把他爸爸踢倒了,撒腿就跑,老头儿站起来就追,书迷一拐弯进了胡同儿啦,老头儿这火儿大啦,正追着,在人家门口搁着一把扫街的笤帚,老头儿拿起这把笤帚来就追,书迷进了胡同儿,老头儿跑得慢,正追到胡同口儿,真巧劲儿。
乙 怎么巧呢?
甲 在胡同儿里来了个卖沙锅的,卖沙锅的吆唤着。
乙 怎么吆唤呢?
甲(长声)“沙——锅!”
乙 对,是这么吆唤。
甲这个卖沙锅的一吆唤,说:“沙——”才说个沙,那个锅字还没吆唤出来呢,老头儿在胡同儿外边一听:啊!在这儿杀呢,昨天晚上杀了一宿啦,又上这儿杀来啦。
乙 好嘛!闹错啦。
甲 老头儿也气糊涂了,眼也花啦,也没看出是卖沙锅的来。卖沙锅的一出胡同儿,老头儿过去就是一笤帚,就听哗啦一声,沙锅全碎了。
甲卖沙锅的一看,心里话:“行啦,这就好办啦,遇见包了儿的啦。”老头儿过去把卖沙锅的给抓住啦,说:“对啦,你倒想着不打官司呢!”一把也把老头儿揪住啦,俩人揪着就上县衙门啦。二位班头一看,说:“来啦,这个小子是忤逆。”
乙 怎么知道?
甲 跟他爸爸对揪着。
乙 好哇,全错啦。
甲 二位班头过去就给卖沙锅的俩大嘴巴,说:“撒开你爸爸!”
乙 这是哪儿的事?
甲卖沙锅的说:“他不是我爸爸。”这个头儿说:“他不是你爸爸,是我爸爸呀!”说着又是俩嘴巴,把卖沙锅的也给打糊涂啦,说:“别打啦,我撒开我爸爸。”他承认啦。
乙 好倒霉!
甲二位班头把他俩带到班房,让老头儿坐下,把卖沙锅的锁在尿桶旁边,往里边一回话,县官一听说有忤逆不孝,马上升堂,先把老头儿带上来,县官问老头儿:“你儿子怎么不孝你啦?”老头儿说:“别提啦,夜间不睡觉,在炕上骑马,耳朵根子放炮,筷子扎腮帮子。”县官听不懂老头儿这话,县官认为老头儿气糊涂啦,说:“好啦,我把他带上堂来,打他四十大板。”老头儿说:“八十他也改不了。”县官说:“依你呢?”老头儿说:“依我要死的不要活的。”
乙 这个卖沙锅的倒了霉啦。
甲 县官一听,老头儿这是气的,县官说:“要把儿子弄死,谁养你老呢?”
乙 对呀。
甲 老头儿一听这话就哭啦。
乙 为什么哭呢?
甲老头儿说:“老爷呀,我还指望他养活我呀!他都不让我吃饭,我吃饭他生气,把我腮帮子扎个窟窿。”县官一听这话可气坏了,一拍桌子说:“带忤逆子!”
乙 卖沙锅的可真冤透了。
甲 衙役们连扯带拉,拳打脚踢,把卖沙锅的带上来啦,卖沙锅的还怕官,头一句就说坏了。
乙 说么啦?
甲 “老爷!我下次不敢啦。”
乙 嘿!这个倒霉劲。
甲老爷说:“混帐!没问你下次,就问你这次,你为什么不养活你爸爸?”卖沙锅的说:“老爷!他不是我爸爸。”老爷一听说:“先打四十!”
乙 为什么就打呀?
甲“先打你个当堂不认父!”把卖沙锅的打得直喊,说:“老爷您是怎么不讲理呀?”县官说:“爷儿俩打官司讲什么理,先打完再说。”卖沙锅的说:“老爷!这个老头儿把我的锅全砸啦。”
乙 是呀。
甲 “你不给你爸爸饭吃,他不砸你锅吗!”
乙 全错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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