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初秋。
巴黎,到处都是这样的喧嚣,时间已是午夜,这里的夜生活却刚刚开始。淅淅沥沥的小雨依旧挡不住那具有穿透力的电音和摇滚乐。雨下的愈来愈大了,街上的行人已渐渐稀少,只剩下昏黄的灯光,陪着这场巴黎夜雨,和他。
彩色的霓虹灯光活力十足的洒在他的身上,把他那因为醉酒而有些迷离的眼神染上了些许色彩,脚下踉踉跄跄的挪动,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可他还是坚持着挪动,坚持的走,仿佛身后有什么令他恐惧的东西,手中的酒瓶在颠簸中掉到地上,泛起白色的泡沫,就像,那没有颜色的云朵。
他终于撑不住了,走到路边的排水沟旁,坐了下来,一双发红的眸子若有所思的看着逐渐消失的泡沫,可思绪,却不知随这夜雨飘向了何方。
也许是这雨增添了他的愁绪,不知何时,他白皙的脸上已是一片潮湿,眼依旧是红红的,甚至还有些浮肿,望着酒瓶破碎的地方,泡沫已被水冲散,他回过了神,喃喃道:“十年了。小雨,你还好吗?小雨……”
雨水将他的衣服打湿,紧紧地贴在身上,这让他很不舒服,他周围的空气也越来越冰凉,他的脑子也越来越昏沉,心头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想站起来,走回家去,可是双腿却麻木了,他挣扎着想要起来,可是太滑了,他无力的倒下,闭上了眼睛。
法国巴黎,他倒在街边,梦,也许是回忆,像流水,在他脑中缓缓流过。
……
天上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街上的行人却丝毫没有减少,在这久错甘霖的地域,下雨仿佛是上天的眷恋,雨中漫步,也显得弥足珍贵起来。
“瑾哥!等等我!”
“哈哈!你追不到我!来啊来啊!”
孩童踏水的欢笑声打破了这雨天的宁静,两个不过十一二岁的孩子正在雨中追逐嬉闹,雨水打湿了他们稚嫩的脸,鞋底带起的泥在碎花的衣服上勾起了边,走过的路人满眼羡慕,多么俊的姑娘!多么俊的小伙子!一步三回头的走过去,还不忘回头告诫:“小心着点!看车!诶!”
孩子们并不听话,依旧在马路中间跑着,笑着,向对方身上扔泥巴,掬起凹凼里的水扬对方一脸,在躲避呼啸而来的汽车时嘲笑因为太过着急而摔倒的那个,雨,渐渐的停了,天的尽头,一道美丽的彩虹浮现,连接着两个山头,似桥一般。
玩累了,孩子们看着多方被自己弄花的脸,笑的像朵花,两人坐在石凳上,自顾自的踏起水来。
“瑾哥快看!彩虹!是彩虹!”小女孩兴奋地摇着男孩的胳膊,激动地叫道“瑾哥,彩虹好美啊,我想上去坐坐!”
男孩怜爱的刮了一下女孩的鼻子,笑着说道:“傻丫头,彩虹那么远,你怎么上去?”
女孩不服气的撅嘴:“哼,小雨一定会坐上彩虹的!等我上去了,我要照一张这么大的相片,羡慕死你!”小雨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出一个大大的方块“就这么大,挂在墙上,来我家的人就知道我去过彩虹啦!”
“看你美得!等你照到了照片,得先给我看!”
“哼,小雨才不要给你看!我要藏起来,藏得严严实实的,不让你看!”小雨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看着小雨涨红的粉嫩嫩的脸,男孩“扑哧”的笑出声来,随即又换上了一副严肃认真的表情,说道:“真不给?你别后悔哦!”
“哼,就是不给你看!”沾了点点泥浆的小脸上满满的认真,清澈的眸子警惕地看着男孩。
“哈哈,那这就不怪我了哦!”男孩坏笑着扑了上去,两只手伸进小雨的咯吱窝,挠的小雨连呼告饶。
“阿瑾!回家吃饭啦!”远处传来了一声呼喊,夹杂着急切。
“我们得走啦!小雨,我回家啦!”男孩有些舍不得的告别,刚才还有些闪亮的眼眸又重新变得黯淡。
“好吧……瑾哥,明天出来陪我玩!”
“嗯!拜拜!”男孩说着向家中跑去。
小雨看着远去的羸弱的身影,踢着水,也向家缓缓的挪去。
男孩正向前跑着,一阵刺耳的刹车声震颤着他的耳膜,他缓缓的回过头,是小雨!就在石凳的前方,小雨瘦小的身躯被汽车撞出一道高高的弧线,携带着男孩的心脏,重重的落到地上。
男孩呆住了,绝望了,疯狂了!他冲了上去,撕心裂肺的声音回荡在山间,天际,彩虹旁。
“小雨!小雨!”
他猛地坐起,额头上还有刚刚惊吓出的冷汗,环顾四周,这是……家里!昨天……他揉了揉有些疼痛的头,回忆起来。
昨天,他喝了点酒,当时又在下雨,他坐在排水沟旁,想着小雨,后来,雨下的大了,他昏倒在路边,他揉了揉太阳穴,是谁把我送回来的?他这样想到。
“嘎吱”门开了,走进来一位曼妙的姑娘,她微笑地看着他,眉眼间,满满的欢乐,满满的幸福,像极了那个他日夜牵挂的人儿。
“小雨!”他惊呼出声,眼里又贮满了泪水,他看到,眼前仿佛升起了两轮明亮的星,在闪烁,在照耀着他干涸的心!
不,那不是星,那是小雨贮满深情的眼睛!
他缓缓地靠过去,想要抱住她,和她一起飞到天涯海角去!什么钱财,什么名誉,就让它们遗弃在这糜烂的红尘吧!他想,我有了小雨,我们彼此爱的深切,爱得热烈,爱的长久,这就是一切!
可是,“小雨”冰冷的手拨开了他的胳膊,同时一个同样冷冰冰的声音钻进了他的耳膜。
“苏瑾,你醒了。”
苏瑾打了个寒战,眼前的人儿变了,变成了另外一个倾城的面孔。
“依诺……”苏瑾尴尬的笑笑,别过头去,望向远处的灯火,眼中,早已是一片暗淡。
“十年了,你还是忘不了她。”依诺懒洋洋的说道,她的声音很软,也很小,但却像帛缕一般,紧紧地捆住人的心,丝毫不放松,直到窒息。
苏瑾没有回头,朝着窗户,自言自语一般说道:“忘了么?还是不愿意想起呢?”随即他又回过头,面无表情的盯着依诺:“我的提琴呢?”
“阿瑾,别拉琴了,陪我出去逛街吧,你都好几个月都没陪我了。”依诺撒娇道。
“可是……”苏瑾还想要拒绝,他并不想和依诺出去,外面的空气让他窒息,他讨厌这里污浊的空气,他讨厌依诺。
“别可是了,依诺照顾了你一晚上,陪她出去走走,再有两个月就结婚了,好好亲近亲近。”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瑾回过头,看见来人,忽然像犯错的小孩子一样低下头。“怎么,连妈都不认识啦,以后不准出去喝酒!”那人训斥道。
“妈,我知道了,以后再也不去了。”在公司里说一不二的苏瑾,此时更像一个受委屈的小孩子。他低着头,用余光偷偷瞄着母亲,由于是在家里,母亲没有在公司穿的正式,可那一身时尚的衣着还是将她和左邻右舍那些洗衣做饭买菜的家庭主妇划清了界限,可除了苏瑾和父亲,有谁知到这些财富是当年母亲一点一点积攒起来的!
当年苏瑾的父亲只是一个走街串巷买些小玩意的货郎,他的母亲是四处飘荡带领戏班子唱戏的艺人。在那个战乱纷飞,物资匮乏的年代,苏母解散了戏班子,筹来了本钱,几十年的惨淡经营,才打出了苏家的天下。几年前苏瑾由于痴迷于提琴而要放弃苏家的产业,将本来身体羸弱的苏父气进了医院,苏瑾口头上答应了父亲要好好经营公司,但还是继续痴迷提琴,发现儿子还是没有放手的苏父终于撇下了妻儿撒手人寰。看着苏母悲痛欲绝的样子,苏瑾发誓要管理好公司,不让苏母受一丁点委屈。所以苏瑾处处顺着母亲,还有……
他怕她。
小雨,她赶走了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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