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这样突然的变态,虽然他自己不愿告诉人,也不喜欢人去问他的究竟,可是许多人都知道了,并且替他不安,忧虑,至于大家私下议论着,想着种种补救的方法。
叔祖母说:“撵掉她,这样的败坏门风……”
“三弟并不会这个样,”大伯父接上说:“只要她肯改过,就算完事了。”
“老三真不幸,”二姑妈也叹息着。“美康的娘多贤德,偏偏又短寿了。!”
诸如此类的论调,太多了,但每个人都认为他自己所说的话是对的,是补救我父亲变态的惟一妙法,因此,经了好多次的讨论,其结果,依样是大家带着不经意的愤怒,讥消,谩骂,叹息,和充满着感慨地各走各的路,散开了。
其实,真切的为我的父亲抱着不安和忧虑的,却是默默无言的我的乳妈。她一见到我放下书本,丢下皮球,和不玩各种玩具的时候,便诚恳地对我说:
“美康!你去看一看爸爸罗。”
到我从父亲的书房回来,她迎着我,开头便问:
“美康!爸爸在做什么哩!”带着欢欣的希望的意思。
“在吸烟。”我回答。
“还有什么?”她又问。
我想了一想,说:“他亲我一下嘴。”
于是她静默了,在沉思里叹息道:
“要是太太在世,就不会这个样了!”
乳妈虽说是非常的忧虑,牵挂,觉得我父亲所处的境遇太不幸;然而她从不曾直接地去劝解过,慰问过,只是在有时为我的事情去请示,才乘了这一个说话的机会,隐隐约约地说:
“老爷该保重些,少爷现在还小哩!”
听了这一句话,我父亲确乎感动极了;虽然他还保持他的安静和尊严,在惨然的形色里用平常的声口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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