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夜,一家人围在火塘边坐得很晚。外面飘着雪花,母亲热了点鱼丸端给石娃,还把他抱起来靠在床帮上。“拉屎不?”石娃不做声。“吃吧。”石娃不动也不做声。母亲就着了火似的踅进厨房,拿来一把盛饭的木勺,直接插进石娃嘴里,撬开,塞一块鱼丸在他嘴里。拔出勺时看到他嘴唇流出了血,一滴,迅速凝在那里。“趁热吃,鲩鱼刮的,味道好。”母亲说完就走了出去。石娃虽然手臂没什么力气,吃饭倒还没有问题。过一会大姐进来,瞄弟弟一眼,肉丸还在他牙齿和嘴唇之间,既没有进去也没有出来。用手摸摸床头的碗,还有温热。“你吃吧。”石娃目光直视前方,不理。姐就说:“要不我给你换换别的?”石娃还是不理。姐就厌烦地叹息着回到火塘边,对大家说他的表现。“别管他。经常这样,自己会转弯。”“也不死,害人!”
转钟之后,放一挂鞭炮,大家相继安歇。照规矩,这一夜家里所有房间都是不关灯的。天蒙蒙亮,远处传来鞭炮声,父亲披衣起来,捏了一挂鞭炮到院子里,抬头迷惘地望望灰沉沉的天。冰冷的霰雪洒在脸上,他掏出纸烟点燃,却发现脚下皑皑白雪中犁出一道尺余宽的黑沟,因为有新雪补充上来,不是很明显。回头,却发现儿子的房门大开,从这里可以一直看到床上,床上好像空着,被子掉在地上。父亲从石阶跳上去,一看,房里没人,转弯进厨房,也没人,出来对着雪沟搔了搔额头,目光望出去,雪沟一直伸向外面的小路。回来看看门上的插销,抽了两口烟,插销离地一米多,这个鬼东西是怎么打开的?转身回房,正准备喊醒老伴,却见她站在床下穿衣服,脚尖踮着到处找鞋,头发蓬乱,一边系着裤带,一边唠叨:“不知怎么,心里乱糟糟的。”那一刻,父亲的喉头突然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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