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导语:迟子建的《雾月牛栏》中,作者以继父对继子的一次意外伤害为叙事内核,以雾月笼罩的乡村为舞台,刻写了北方黑土地上粗粝的生活与本色的人性。下面我们来看一下这篇文章的解析。
迟子建《雾月牛栏》解析
折桂首届鲁迅文学奖的迟子建小说《雾月牛栏》是一篇尽显作家直觉灵性、透射其温情体验的短篇佳构。作者以继父对继子的一次意外伤害为叙事内核,以雾月笼罩的乡村为舞台,刻写了北方黑土地上粗粝的生活与本色的人性。处处展现了作家对生命伤痛与生存真相的苦难观照与温情叙事。在这个意义上,《雾月牛栏》俨然是一首流动着空灵意境、质朴人性与生命尊严的温暖诗篇,它为世界之夜的多变残酷注入了美好与生机。
一、伤痛:存在之茧
在《雾月牛栏》的乡土世界中,伤害、蒙昧、忏悔和死亡不可逆转、牵动人心。无论是主要人物宝坠与继父,还是次要人物母亲与雪儿,他们无不纠缠在各自的存在之茧中,成为乡土众生贫瘠、困厄的苦难化身。毕希纳指出:“每个人都是一个深渊,当人们往下看的时候,会觉得头晕目眩。”①而将小说中的乡土之家引向外部世界的黑夜与内在心神的黑夜的正是继父的回忆之痛与宝坠的失忆之痛。由于继父新婚时只有一间屋子,他每夜都要和女人在一起,二人的激情场面不巧被睡在炕稍的宝坠醒来看到,当第二天继父问知此事时,七岁的孩子毫无顾忌地说母亲与继父做爱弄出的动静就像牛倒嚼的声音,继父觉得人格受到莫大羞辱,一拳将宝坠打倒在牛栏上,不幸将其打成弱智,继父努力将这一过失尘封内心,却在长达八年的光阴中灵魂备受折磨,无可补偿、永难救赎的负疚感积重难返,最终使他在性能力丧失之后,生命之火也迅即熄灭。而他生前对宝坠的种种关爱也因这种赎罪心态而被折扣、被抽空。与继父缠裹在忏悔之茧中不同,宝坠遭遇的是失忆之痛。智力残障后的宝坠本能地疏远人类、与牛为伴,过着看似随顺自然的生活,但愚笨并不能绝对屏蔽苦痛,因果颠倒的“自我”与“本我”不时在宝坠的记忆白板上留下“争斗”的划痕。他不仅直觉到牛反刍的声音中包含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而且还频繁陷入这种经常性的回忆,有时甚至会想得头皮发麻,但这种困乏其身的寻找即便因“雾月的降临,雾月的牛栏,继父的去世”,也“并未使宝坠在瞬间‘洞穿‘’回忆的深渊’”。②
宝坠母亲与女儿雪儿则有着别样的钻心之痛。宝坠母亲两次丧夫、儿子又突然呆傻,这种接二连三的打击不仅毁掉了她的个人幸福,而且磨蚀了女人爱美、爱干净的心性,她变得邋遢、凄怨、爱唠叨、爱发脾气。这个女人是平凡而务实的,命中丧夫的噩梦与无法满足的生理欲望使她时刻渴望男人的抚慰与家的安稳。所以,当继父莫名其妙地丧失性能力后,女人不但毫不体恤,反倒天天半夜咒骂其“窝囊废”,情欲弥漫的雾月则骂得更凶。继父刚入土,女人又很现实地招待忙于再娶的李二拐到家吃饭,连雪儿都凄怨地责难:“爸才死,妈就给他们饭吃,我都不想跟她说话了。”然而,从养家、寡妇命运等世俗角度着眼,这个显得丑陋、甚至令人厌恶的普通女人身上所折射的适应与求生本能,也许是小说中最值得我们深思的人性角落。雪儿与宝坠是同母异父的兄妹,在雪儿眼中,自己是父亲亲生的,理应获得更多父爱,但实际不然,父亲从未抱过她,他在乎的只是宝坠。这种对父爱的争夺与渴望造成了孩子间的心灵芥蒂,又因宝坠的痴傻,这场“一个人的战争”实际产生的恶果就是雪儿对亲情的冷漠与性格的“硬化”,正如有研究者所指出的:“始于儿童期的遏制温情的行为被称为硬化过程。这因别人的行为及态度而成为必要,其目的是保护自己防卫他人。”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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