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柔和的光透过窗户映到桌上,褐色的桌面,因为一道光的滋润而光鲜温暖起来。冬天正在窗外肆意流淌,院子里堆积的雪,于风中挥舞起一痕一痕颜色零乱的轨迹,而阳光却刺破这些纠缠的风尘,斜歪着头用目光抚慰着我面前的桌子。
我爬在桌面上,爬在一片褐色的亮光里,手下是一只或粉红,或淡白,或浅蓝,或鹅黄的鞋垫,我拿着父亲画图纸用的三角尺,用一支圆珠笔在鞋垫上划下那个线条简单的字,笔在布上的声音,是痒的,像有东西细细地挠了你一下,你忍不住在心里会颤抖起来。这似分明其实却纠结无端的字,便在这种痒痒的不舒服中出现在我的触觉和知觉中。那个笔画简单,形状坦然的字,不过随手的两画而已,当我可以随意而真切地写出这个字的时候,已经是另一个季节了。可是,在当时,我并不知道那个字该如何写成,我只知道借三角尺的斜边画下有规则的线条,那个由许多线条组成的字,我们叫它:勾拉“卍”字。鞋垫上画成的图案一道道斜着上扬,每一道之间的空隙不过是针角有限的距离,而在这些距离之间,便是从圆珠笔流泻出来的油墨的浓色。很难解释,圆珠笔为什么在一张布上的痕迹要浓稠厚重过一页纸,我常会在愣神的当儿,生出这样的疑问,但青春中,有谁会有恒长隐忍的耐心呢?那样浓郁而稠密的墨,跟褐色的桌面一起闪着光,星星点点,断断续续,却又连绵不断的光,在冬天的下午,给我原本简单而无聊的生涯,涂上一层暖彩。这色彩显然与彩布不同,但却也缤纷,它与我“熬”的姿态有天壤之别,它是积极的,变幻而又多姿的,而我是停滞的,委顿甚而衰弱的。
院门常常被人推开,不用抬头,也知道有人拿了糊好的鞋垫过来,脸上的欣喜和渴望多过予我的奉称。其实,我何需这些赞许呢,我不过想要一份把我的空白吸收干净的时间,她们并不晓得,我对她们的感谢要超过本身机械的忙碌和劳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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