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小路,承载着我太多的记忆。它细瘦如绳,抛洒在原野上,缭绕在山峁间,看似千头万绪,杂乱无章,而只有我能理清它的脉络,就像熟悉自己的掌纹一样。小路上的每一抔土丘,每一处洼地,每一蓬杂草,每一棵大树,就好像给故乡小路这条长绳打下了不计其数密密麻麻的结,但我自能分辨清楚了然于心,并且可以追本求源引发很多回忆,讲出许多旧事。那一天,村里咬文爵字的老先生楚三户,手里握着放羊的鞕杆,在一个干冷的早晨,气势汹汹和我们上学的孩子走在一起,踏着被积雪和枯叶覆盖的乡间小路,要去找我们的老师理论、讨个说法。原因是,老师们把他费尽心思给儿子起的一个响当当文绉绉、并寄寓着着自己无限期望的名字“楚中天”,由于儿子竖行拼写时分得太开,老师发试卷时误读成了“林蛋大“。由此导致他儿子楚中天,被村里的小孩,庄里的大人乃至村小的老师,都一贯的直呼起外号“林蛋大”,以致忘了他的大名楚中天……
楚中天在上小学时,一直被我们亲切地称为林蛋大同学,直至他连续留级后十七岁小学毕业。楚三户老先生一心想把自己的儿子教育、锻造成一个识文断字的先生,可是事与愿违。许多个冬季干冷的早晨里,路旁的树木披霜挂银,楚三户嘴里呼着白气在积雪中拉扯着架子车,架子车厢中盛放着被老子强行捆绑手脚、打死也不愿进学堂念书的儿子楚中天去上学,这成为乡间小道上早晨朝阳初升时一个不伦不类的风景。五年级又留了两级后,楚中天就被学校以年龄偏大为由,发了一纸毕业证劝其退学了。于是,村庄里识文断字的楚三户老先生,长叹一声,也无可奈何的放弃了对儿子的培育,把羡艳的目光转向那时学习很好并且考上了中专的我。上学期间,寒暑假回家,他就急忙来到我家破烂不堪的窑洞中打招呼,郑重其事的和我握手,跟我讲一些我也费解的之乎者也,并称呼我为小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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