扪心自问,,中外知识分子能有几人真正达到“三人行必有吾师”的境界?剥去谦虚的表皮,深入骨髓的狂傲确为中国知识分子的一大心理特征,更何况这里面还掺杂着刻意标高邀名的自显的心理。唐代李翌当众顶撞武则天,散朝后有人相劝:你仅为小官,理当谨慎,触怒天威会遭不测之祸。李翌对曰:“原不狂,其名不彰。若不如此,后代何称?”你看看,要的就是以狂邀名,就是要通过指责别人来证明自己的高傲。
既然知识分子以博识恰闻见解精深为自身标记,又怎能指望他们自觉自愿与庸众佞臣平起平坐?既然他们认为识高于众行秀于群,又怎么谦虚得下来?既然他们认为自己见解精深方式正确,又怎能不排拒于他人之议?
换言之,知识分子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也是阿Q精神胜利法得以砌筑而起的社会基础。由于高傲只能形而上的精神层面,根基不固,故而所谓的高傲也就十分容易一下子滑入卑怯。鲁迅从早年绍兴照相馆的“二我图”、“求己图”中,看出了国人高傲与卑怯的混杂性:“两个自己即或如宾主,或如主仆,名曰‘二我图’。但设若一个自己傲然地坐着,一个自己卑劣可怜地向向坐着的那一个自己跪着的时候,名色又两样了:“求己图……凡是人主,也容易变成奴隶,因为他一面既承认可做主人,一面就当然承认可做奴隶。所以威力一坠,就死心塌地、俯首帖耳于新主人之前了。”(鲁迅《坟》)反映到知识分子身上,这种混杂性,这种临下骄而事上谄者,其可免乎?
既然有傲的一面,字人也就难免以甩脱卑的一面。这卑的根子也很深。季羡老有一段评价:“中国知识分子也是极难对付的家伙。他们的感情特别细腻、锐敏、脆弱、隐晦。他们学富五车,胸罗万象。有的或有时自高自大,自以为‘老子天下第一’;有的或有时却又患了弗络绎德讲的那一种‘自卑情结’。他们一方面吹嘘想‘通古今之变、究天人之际’,气魄贯长虹,浩气盈宇宙。有时却又为芝麻绿豆大的一点小事而长吁短叹,甚至轻生,‘自绝于人民’。”(季羡林:《一个老知识分子的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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