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节前的回忆——看戏!
小的时候不喜欢看戏。咿咿呀呀,扭来扭去,有什么话从来也不会好好说的。远不如电影的刀光剑影、直来直去。但看戏于我确又有一次特别的记忆,多少年过了也不能忘记。
很早年了,是五、六岁时的事。老家有个邻村过庙会晚上唱戏,母亲背着我、带着大我四岁的二姐走了五里多路去过会并看戏。平时很少出门的母亲那天很兴奋,像过年一样给我和姐姐换上了新衣,说今天我引你们去赶会看戏。母亲那时还不到四十,梳着长长的辫子,一收拾也是挺好看、挺整齐的。
农历四月的上旬,天气已经暖和、沿途路边小草遍地。我们是在家吃了午饭才动身,一路走着就去了那个村里。那天的村街赶会的人很多,街道两旁的货摊卖许多东西。一派熙熙攘攘、到处男男女女。母亲背着我走着看着,还就给我买了一杯放了糖精的红颜色凉水。那水就放在不大的玻璃杯里,杯口用正方小玻璃盖着、搁在一个低矮的小方桌上面。一杯水好像要花一分钱,姐姐只是尝了尝,母亲没舍得再买一杯。
后来转悠的太阳西了,母亲站到街边一棵树下不走了,也不让我和姐姐乱跑。她好像是在等人,但我不知道她在等谁。
好像过了很久,母亲突然抱起我说:你看谁来了?我回头一看,朝我们走来的竟然是我爹!是我爹一手扒拉着行人、一手向我们挥着走来了。父亲的个头很高,梳着背头,黑油油的头发在阳光下亮闪闪地。特别是我清楚记得父亲那天的上衣口袋里别着一支钢笔——父亲过来从我母亲的怀里接过了我,我就非要耍他那支笔。父亲一边将钢笔抽出来给到了我手里,一边笑着警告我说:跌到地上摔坏了可小心我打你。
母亲是个话不多的女人。我就记得她说了一句:我们可等你老半天了。然后她就是笑着看我、再看看父亲、看看姐姐。我突然觉得母亲根本就不是为了赶什么会、看什么戏来的!
多少年以后我才知道,那年是父亲从县里调回公社工作以后、所属的村里过的第一个庙会。父亲当时只是个一般干部,他调回来的唯一原因是自己在县城吃不饱、却又将老婆娃娃撂在村里。而过会的那个村,那年正好是父亲下乡包点的“根据地”。
我永远记得那天晚上的吃饭“细节”:父亲把我们带到了那个村的大队开办的临时食堂、给我们用很大的碗盛满了猪肉很多的大烩菜和白面馍馍,母亲喂我吃了好多。饭后,父亲又抱着我带着母亲和姐姐到人山人海的戏场里去看戏。在要进入挤得一塌糊涂的戏场大门时,父亲拍了拍“把门人”的肩膀,“把门人”没有向我们要门票,父亲又带我们挤到离戏台很近的一排躺着的树杆前坐了。那排树干的周围挤满了看戏的人,但我们坐的那个地方空了些能坐人的位座位。
那天晚上的戏叫《回荆州》,是母亲后来跟我说的。我记得戏台上一个披红挂绿的女人出来唱一会儿、又回到后场去、来来回回。听到母亲问父亲说这就是那个“小电灯?”父亲说是!你不看她出来进去都有人专门挑帘子呢!——“小电灯”是老家一个梆子剧种的大明星的艺名。当然,这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那天再后来的事我就不知道了。但我知道的是等我醒来时已是第二天的早晨、睡在家里炕上的被窝里。母亲早已起床、也不知道干什么活去了。二姐说:一会儿抱、一会儿背,快把妈妈累死了。好不容易才回来,都后半夜了。
——母亲节前夕,拈来为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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