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岁那年,继母成为我家的一员。她中等个,剪着齐耳的短发,脸上有几个浅白麻子,做起事来风风火火的。开始时我很不喜欢她,甚至还有点怕和敌视,但家确实有了家的摸样。
20世纪70年代的中国农村,经济还是比较落后的,特别是辽西地区的农村,连温饱都难以维持。为了生活,大人们都拼命地在生产队里干活,而继母除了在集体劳动外,其余时间也不闲着。那时,家里养着猪、鸡、兔等,这些,是我家经济的另一主要来源。每当夏季中午吃完饭后,别人都休息了,继母则拿着大口袋和筐,到山上去割猪草、捋杏树树叶子和砍刺槐枝,用来喂猪养兔。
一次,她背着半口袋杏树叶子,脸和手带着被树枝划的口子回到家中。原来,她是被人撵回来的,那正是割资本主义尾巴的年代,不允许副业,为此她还差一点被批斗。
树叶不让捋,更不允许看数值,就割青草,鸡、猪、兔还得继续养。因此,除了我放学割些草外,继母中午还是不休息。
最高兴的事,还是卖兔子,因为可以有几毛钱的零花钱了,也许还能买点东西。
记得有一次,我和继母起大早到供销社收购站去买兔,买完后她给了我几快钱,嘱咐拿好一会买东西用,就忙着给别人帮忙去了。那时侯,人们的生活困难,精神食粮更是匮乏,平时很难见到一本喜欢的书,因此很早就想买一本书。趁继母给别人帮忙的时候,我悄悄来到供销社的买书柜台前。在此之前,我曾在一个老师家见过鲁迅的散文集《朝花夕拾》,尽管是粗略地翻翻,却被书中的“百草园”、长妈妈讲的故事、藤野先生等深深地吸引住了,早就想买一本了。
买完书后,找到继母,只见她正着急地寻找我。我知道家里很穷,说买书怕她不同意,就谎说钱弄丢了。她听后,脸色霎时阴沉了下来,让我马上去找。我说丢了上那去找,丢了就丢了呗。她见我那副毫不在意的样子,非常生气,又见我顶嘴,气不过拽过我就是一巴掌,“那是给你买鞋的钱,我怎么让你拿着……”说着她不解地看着藏在我怀里掉在地上的书问“这是怎么回事?”事以至此,我只好说了实话。心想,你这个大字不识的文盲懂什么!然后就等待着暴风雨的到来。
突然,继母将我一把楼在怀里,流下了眼泪“你怎么不早说!孩子,打疼了吧?”然后拉起我就走,“买鞋去。”
回到家,父亲见继母只拿出了给他买的做衣服的布料和给我买的鞋,就问“你做裤子的布料呢?”继母只是淡淡地说“我不是有裤子吗。”当时我只是奇怪,并未见到她有像样的裤子呀。
继母虽然不识字,但她理解那本书在我心中的分量;我也十分珍惜那本凝聚着继母的勤劳和汗水、凝聚着她对儿子深深的爱和望子成龙的书,带着它走过中学、大学,走上工作岗位。
伴着不幸与幸福,泪水与欢笑,孤苦与呵护,在亲人们的注视中,做着七彩梦,放飞着理想走过了童年。每当忆起儿时的往事,就会魂牵梦萦,顿起故园之情,想起童年时乡亲们的关爱,思念起那些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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