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记起这些人事是在今年临海中小学生运动会开幕式彩排的时候,我远远地就看见人海中的一抹绿,那是我们临海小学的校服!内心在自豪的同时又不禁产生了一丝悲凉,曾几何,我们也站在绿荫草地中展示自己的辉煌,现在也只能“死在沙滩上”了。静静地看着那些稚气未脱的学弟学妹们,思绪已游离到记忆深处。
那是一个暑假,音乐老师选了一些人,也没多么轰动地就开始训练了。我拿到的是萨克斯,这个笨重的家伙我只在电视中看见过,屏幕里的演奏家是多么轻松自如地吹奏着它呀,可为什么到了我的手上却变得那么沉重呢?暂放下自己的抱怨,认识了教我们吹奏的老师。 老师是个老头儿,其实也没有多少老,就是我们喜欢这么称呼他,觉得亲切。老头儿总穿着朴素低调的深蓝色衣服,中等个儿,有着结实的肌肉,给人一种很安全的感觉。他还有一对很浓很传神的眉毛,眼睛就像一条细缝拼了命地撑开似的,在眼睛的周围,长着好些道深深浅浅的皱纹,像是经历了无数岁月的摧残。他的其他特征已经挺模糊的了,只对他那张小巧却能说会道的嘴巴记忆尤深,似乎能说无尽的话,也能吹无尽的音乐,不管是萨克斯还是黑管,不论是长笛还是短笛。这个老头儿多才多艺——我这么想。 我拿着萨克斯,有点不知所措,因为完全没有亲手摸过这东西。老头儿说,先把萨克斯嘴拿出来,他教我们吹,不然吹不出声。我不信,鼓起嘴巴吹了半天,脸都憋红了,还是连噪音都吹不出——现在想起来挺糗的。老头儿过来拿起萨克斯嘴,抿着嘴巴,告诉我们应该咬半个嘴,他很形象地用老婆婆的嘴巴来比喻这个嘴形,确实很相像。 就这样学了几天,就听说有些人打了退堂鼓,但我们老头儿教的管乐班却没有人想要退出,老头儿比其他的老师都要和蔼,休息的时间远远超出了规定,使我们不觉得枯燥,越学越有乐趣,老头儿还会在我们休息的时候用萨克斯给我们演奏一曲气象预报里的音乐,还有其他我说不出名儿但确实很耳熟能详的音乐,老头儿还会用长笛吹民族音乐,乐器在他的手上如鱼得水。老头儿说他家有二十多样的乐器,不是吹的,他特爱音乐。
后来我们管乐班的女生陆续看见了老头儿在某个汽车加油站当加油工人,就像发现新大陆那样激动,于是我开始怀疑他家那二十多样乐器是真是假,老实儿没有犹豫地给了我们解释,他确实是在加油站工作,至于那些乐器,虽然他没有听到我的问题,也没有给出回答,但我一直都相信他的话,因为他看起来就是那么可信。
再后来,我们知道了老头儿的名字,知道了他的手机号码,还有女生发短信跟他侃,不管我们说出多无理的话,老头儿都一笑带过。有一次上课,老头儿在外头转,我们还在里头吹弄着乐器,后来老头儿很欣慰地对我们说,他在哲商小学教学生吹乐器,学生们一看到他出去就马上放下乐器不管不顾,我们却正好相反,借此表扬得我们都飘飘然了。我注意到了老头儿嘴角边那一抹肆意的笑,或许,很高尚的人,宁愿在加油站当工人,只当当老师,把音乐默默地带到生活中吧!——我总人想得很完美。 那个暑假一过,老头儿就像一朵轻云般离开了我们。我用“离开”这个词显得多矫情,但老头儿确实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特别是在他赞叹我乐感好却不去学乐器的时候,不管他是出自内心还是随便说说,我似乎感觉得到他对音乐热爱。 然后我们被一个很严厉的女老师管着,参加了某个女名人的故居演奏,参加了两次学校运动会开幕式,参加了临海市中小学生运动会开幕式,还参加了好几次学校星期一的升旗仪式。所有的一切也都在最后一次学校运动会开幕式后结束了,就像老头儿一样离开了。 我听着学弟学妹吹完熟悉的《迎宾曲》后,不禁心潮澎,不知道她们是不是老头儿教出来的呢?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每一场宴席结束后留下的不舍,只能留下来当回忆了。老头儿给我留下的回忆让我对音乐又产生了一层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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