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夜晚的街道仍有些微凉,微黄的路灯浅浅淡淡地斑驳在昏昏沉沉的柏油马路上。
我踩着一辆自行车,拥抱着畅然的清风,路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明明暗暗的车灯,还有,花花绿绿的灯火。
蓦地,我余光里闪出一角明黄的亮色,甚是熟悉。侧目,原是平日里风风火火赶在路上,无处不见的送外卖的叔叔。我下意识地向马路边靠,怕是我缓慢的车速应不了他们的心急火燎。
可半晌,那辆摩托车才慢悠悠地晃到我前面,极耐心而又极平和地。我诧异,而又得以细细看他:
哦,这竟是一对夫妇!丈夫微胖的身型 ,穿着件褶皱的外卖制服,明黄的工作头盔,黑色的摩托车后顶着一个极大而极笨重的保温箱,不协调地与车并进。而他的身后,坐着他的妻子,着一条藕粉色的裙子,蓬蓬的卷发,在大风中凌乱极了,在头顶乱舞,这样狼狈!妻子用手抱着丈夫敦实的背脊,丈夫则迎着风挺直身子开着车,两人就这样在风中保持静止。我分明看到他们脸上疲惫的神色,却被那样快乐的笑掩埋在漆黑的夜空中。妻子笑得那样好看,露出两排洁白的牙。
“这会是怎样的一对夫妇?”我踩着踏板的脚慢下来,思绪迎来的清风飘向那样的一个傍晚。
窗外暮色金黄,晚风浅唱低吟,妻子在厨房的窗口前准备晚饭,他们的家很小,家中也仅有几样生活必需的器具,日子似是有些拮据。墙面上的白漆零零碎碎地落下些许,露出水泥丑陋的颜色,但,这就是生活。丈夫选择了送外卖这样一个整日奔波的工作,越是家人团聚之时,就越是忙碌。而今天,丈夫说好和她久违地一起吃一顿晚餐,她心中是小小的喜欢。
几个翠色的蔬菜摆上餐桌,墙上布满灰尘的时钟“啪嗒啪嗒”地行走,窗外的夜色一点一点漫入房间,她心头的失落也一点一点蓬松开去,把心胀得有些难受。忽然,沉重的脚步声驱扰了心间的失落。她跑着,笑着给丈夫开门,眼前却是一张惆怅的面容:“对,对不起,今天又不能和你吃晚饭了。”她眼角偷偷闪出一抹泪光,又被她硬生生地挤回去,她笑着对丈夫说:“今天,我和你一起去吧!”丈夫惊喜地抬起疲惫而沉重的头颅,拉着妻子跑到楼下,坐上那辆有笨重保温箱的摩托车,在初夏微凉的夜幕中奔波,却从未如此快乐。
眼前,那辆摩托车已渐行渐远,他们从容欢欣地驶在灯火中,抛下生活一切的现实与冷漠。生活纵然苟且,可那又何妨,他们可以用爱编织一首生活的温情的歌谣,用微笑唱响,唱给所有的现实的残酷,告诉它们:我很快乐!
那对夫妇行得更远了,穿行在束束微黄的光束间。可我依然能看见们们嘴角勾起的弧度在光束下闪光,也能听见,那支生活的歌谣,在远方无尽的夜幕中,轻摇。
本文来源:https://www.010zaixian.com/zuowen/chuer/1015870.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