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漫天的芦花中奔过,披一身薄雾踏入浅草处,只为追寻回忆中最美好的蒹葭。
——题记
阳春三月,河中一叶扁舟上撞见惊鸿一瞥,你的笑如昙花转眼凋谢,而你的倒影却生生印入我双眼,那么几个回眸,深深地绘在我心底。推敲许久,我想吟出心中琢磨得闪亮的诗句,你却已步入荻花深处。我将相思品尝,寻觅开始无端地生根发芽。百相思千系念,我如兔,东奔西走在胜景纷繁的三月。
雾气氤氲,苍苍芦苇上有点滴如霜白露,垂下的白花仿若我心中无法言说的心事,你绝想不到那是怎样的苦恋,花瓣开到尘埃中。低沉的天际浮在芦苇之上,微风掠过,芦苇簌簌作响。我穿上沉重的盔甲,变成孤独的斗士,只为更好地奔向你。沾满露水的蛛网仿佛在嘲笑我的单薄与固执。你有没有听到我在喊你的名字直到声嘶力竭?长夜未央,我焚着枯竹看碧烟轻浮,火光凄厉地照亮黑暗,是你在水一方轻吹那一曲长安暮么?
寻觅、眺望、奔跑。途中渺茫劳碌怪石嶙峋,我的步伐越发沉重缓慢,但我却没有停止奔向你的脚步。此岸芦花初放,逆风穿越天际,味道熟悉得像幻觉。我看见你在水中央,如一朵不胜凉风的水莲花,低头浅笑而不语。
无舟可渡,我忘记所有胆怯趟水而去。逆流而上,未等我抵达你身边,你便隐匿在漫长又危险的道路中。顺流而下,我的手指触摸不到你最后一缕轻扬的发丝。毫无预兆消失的你,让我一人在奔跑中大哭着微笑。
雾气消瘦,有光线艰难地挤进,白霜渐渐融化。你在水中坻,是否看到了芦花怒放,雪舞茫茫?千年之前,有人看着秋水汤汤,芦苇大片开过,他念唱:“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千年之后,有我看着河川荡荡,芦花漫天旋舞,我哀吟:“蒹葭苍苍,不经风霜。所谓伊人,身在何方?”是的,我们之间还是很遥远,尽管我在不停地奔跑,却似乎永远也不能靠近。
但我还不曾放弃。逆流而上,有妖娆的水草不厌其烦地肆意缠绕。顺流而下,有阴险的暗涌不怀好意地伪装平静。为什么会有那么多阻碍?我只是想向前,执你的手啊!越走越短,可为什么我还是找不到你的身影?很多次,我伸出手,手心却只留下了鱼美人的泡沫。是我的幻觉么?还是说你只是我的手指无法抓住的一个梦?
雾气消散,片片相连的芦苇上还有尚未被完全晒干的白露。看碧已成朱,我穿着锈迹斑斑的盔甲枯坐成一支单瘦的芦苇。明媚的阳光刺痛了我的双眼,我流下两行清泪。我寻你千百度,不记得有多少阴晴或圆缺,只记得看过花开又花谢。你像是一个我没有做完的刻骨又孤独的梦。我想问,若只能辜负,当初我们的相遇又何必如此耀眼炫目?我连与你同登彼岸的资格都不曾获得,为什么?
吐出一声平仄无奇的叹息,我想请时间借我一刻光阴,把你看得真切。请容许我想象,也许,你不是不知道我在竭力奔向你,而是你知道我们必定结束于开始之前。爱情不是痴心的单相思,像我这样热烈得几乎要焚毁自己的情感又能够持续多久呢?
一对雎鸠应和着鸣唱双双掠过水面。你在水中洲,纤手素衣,颜如舜华,恬静的笑一如我们初见时。
我微笑地伸出手去——感谢你,赠予我这番大彻大悟以及告别你的勇气。
你比我清醒,你始终保持着不入局的洞彻清明;我比你残酷,我用最平淡的话语说出别离。
我转过身去,空气沉静如水。
这一次,我会好好地、慢慢地奔向终点。在那条正确的路上,会有那么一天,我会碰到另一个女子,我会对她说起一段我疯狂奔跑过的岁月,在那里,真实存在着一个美丽如蒹葭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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