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烂漫的山花,随意地铺点在稀疏的草丛中,火焰般的红,清澈的碧蓝,狂野与柔美交织,再是画技高超的画家也不能将这景色完全地融入狭窄的框架中,美得让人窒息!
可眼前这景呢?
这被遗忘的土地上,周围确实还流淌着清凉的山溪,却似哑了嗓子,没了那流韵天成的乐声,枫树也确实立着,却过早地抛下了未成棕红的枫叶,如此狼藉!这,是我的奶奶那个年代的人所生活过的地方,却似被封进了匣子多少个轮回,已布满厚厚的灰尘。
踏在夭折的枫叶上,每一个脚印下仿佛都是一阵哀鸣,倾诉被尘世抛弃的怨,我本打算匆匆散两圈便回去,却意外地在一棵枯萎的光秃的枫树后发现了一方净土。
好像是与周围隔绝了一样,这一半径不到半米的圆内竟无一点污垢,枯叶被隔断开来,任凭风怎么样掠过,始终带不进一丝灰尘。在圆的正中心处事一簇花,小小的花朵,雪花般纯洁无暇,竟是这样一簇不起眼的花儿,如此繁盛地绽放于此。
这时,奶奶曾讲过的一个故事浮现在我脑海中,于是我加快步伐向那簇花靠近,追寻着那故事的源头……
就让时光回到五十年前,当这里还拥有者一丛茂盛的枫树林,一汪泠泠清溪,几亩田地。人们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所以大多数人家必须靠着可怜的几亩地与并不肥沃的田维持着生计。于是,每天都会有一个女孩在未到黎明之时来这里种地,直到累得不行,平淡而困苦的日子,重复上演着。
某一天,她是如此意外地发现这块土地上唯一的花朵,尽管只是一骨朵儿。她欣喜地用手小心触碰了它的瓣,直至她发现自己因劳作而磨损得流血的手指使花沾染上了血渍才缩回自己的手,转身继续劳作。
自此,这骨朵儿上的血痕再未消去,又仿佛吸收了那点血,它才得以凭这么柔弱的躯体存活在这样的坏境。它便是一直流淌着她的血了,不经意中被赋予了额外的命运。
女孩每天都会给这花苞浇水,只要她来种田。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花苞依然未绽放,但她见证了女孩的辛劳与成长,也许只有它才知道是谁在狂风暴雨中仍坚持来笨拙地给庄稼笼上一层膜,并为它遮风挡雨。
花苞习惯了被她呵护,所以那天下雨她没来的时候,花苞变得奄奄一息,血痕依然清晰,可那白却是苍白黯淡的。
那天以后,再也没人来呵护花苞了。那天那个女孩得了重病,夜晚便死了,不,她死前已经成了家,她的儿子伏在她床边哭泣,和着窗外幽怨的雨声,低沉着,仿佛是大自然奏响了哀鸣曲。可她还是那个女孩,花苞还是那个花苞。
她的骨灰是洒在那花苞旁的,第二天黎明,本是快死去的花苞奇迹般地绽放了,它的花蕊是鲜红的,如同那血痕的颜色。可是女孩再也不能看到了,为她绽放的花,还有她生前每天耕耘的土地上收成总是最好的庄稼,还有她勤劳的儿子盖起的新房。也算是她有了这样美好的命运,她每日每夜的辛劳有了回报。
再后来,一切都变了,除了那朵花,物是人非。不知什么时候,那儿又长了另一朵白花,第三朵,第四朵……一簇簇白花依然流淌着她的血吧,每一朵的花蕊都是鲜红的,和她留下的淡淡的血痕一样永不消失。
这世上还有她的生命存在,她辛劳的一生结束后,黎明迎来了新的生命,如此温柔、美丽的生命,她活在那朵绽放的白花中,那绽放的白花活在她的生命中,着血的痕迹,是为着黎明的到来而等待,痕迹中融入的黑暗被那朝阳带走,获得了永生。
“沙,沙”另一阵脚步声响起,当我回过神来时,发现那簇白花前蹲着一个小女孩,她的皮肤如同那花一样白皙,她小心地清理着白花旁刚被吹落的枯叶,然后爱抚地摸了摸花瓣,不一会儿,她起身离开了,手中拿着本书,口中念念有词,她远去了。
我并没有走近那簇白花,我想已经不用去看看那花是否真的有那永存的痕迹了,只要心中有那黎明下开放的花朵足矣。
大自然的荣枯我们不能决定,可谁敢否认下一簇白花不是为我们之中的谁而开放的呢?
我们留下的痕迹终会使那簇白花在黎明下为我们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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