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刚升任一家公司的业务经理,平时很忙,晚上往往会有应酬。为了这份工作,更为了自己的职位,他常常押上了工作之外的时间。
这个星期天,他要和一个客户谈笔业务,对方从很远的地方赶来,一定不能失约。回来时已是下午,车子路过母亲住的阳光小区,他突然想起,很长时间没去看看母亲了。
他买了一大袋水果和母亲爱吃的几样点心,来到母亲住的房子门前。防盗门关着,里面的木门却是打开的,他从防盗门的缝隙里看到,母亲倚在木门边上,睡着了。
他举了几次手,想敲门,又想张口叫醒母亲,几度犹豫,终究不忍心。母亲有失眠症,好几年了,睡眠质量很差,他曾带母亲看过中医看西医,但收效甚微,这一会儿的休息也许抵得上整夜的辗转反侧,让母亲好好睡一会儿吧。多等一会儿也不要紧,他将食品轻轻放在地上,蹲下身,从缝隙里看着熟睡中的母亲。
他从没这么细致地端详过母亲,母亲坐在小椅子上,身体瘦小得如同孩子。风从阳台外吹进来,母亲头上的发丝拂下来,挡住了脸庞,头发干枯发硬,夹杂着白发。他有些惊异,在他小时候,母亲是很美丽的女子,头发干净溜顺,擦上发油,乌黑发亮。一转眼的工夫,母亲变得这么老了,脸上生了老人斑,皮肤皱起,青筋突兀。
他每次都是匆匆地来,匆匆地去,丢下生活必需品,很少与母亲这么近距离地相对。他常挂在嘴边的话是——“妈,我有事先走了。需要什么就打电话给我。”母亲总是笑笑说:“你有空就来,没空就别来了,工作要紧。”现在想想,自己太忽略母亲了。母亲是寂寞的,她心里一直渴望他来。
他关掉手机,坐了下来,一心一意地陪着母亲。有保安和打扫卫生的清洁工上来巡查打扫,他忙不迭打手势,抱歉地让他们过一会儿再来,他不想让熟睡中的母亲受到任何惊扰。
他在门外守着门里的母亲,就跟小时候母亲守着自己一样精心。生病了,受委屈了,总是有母亲伴在身边,母亲呵护着他平安长大,给了他一片安全温暖的天空。而他,却是第一次守护着熟睡中的母亲,感到一种责任。他的眼睛湿润了,心里默默地对母亲说:“以后就是再忙,儿子也要多抽点时间来陪您。”
不知过了多久,楼下的汽车突然不住地鸣叫,母亲一下子惊醒了,抬头见儿子站在门外,边喜出望外地开门,边嗔怪道:“这孩子,来了多久了?也不叫醒我,在外面傻等。”
他跺跺酸麻的脚,开心地抱住母亲。他第一次感觉到,这样的傻等是如此幸福、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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