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十岁的女儿在微信朋友圈发了一张照片,我看到,被吓了一跳。那是一张加工过的照片,小下巴变得更尖了,眼睛变成了金鱼的泡泡眼,脸色白皙,感觉连皮肤都嫩滑了许多,下边还有文字备注:新一届网红脸的诞生。我真是苦笑不得。晚上回家和女儿聊天,她说那照片是用美颜相机拍的,许多女生都玩了,很有意思,说现在不是流行网红脸吗?女儿又穷追不舍地问我,知不知道刘亦菲和刘诗诗撞脸了呢?能不能分清王珞丹和白百何呢?
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要感谢度娘,让我的女儿了解这么多;我也不知道这些看起来有趣,听起来没趣的资讯,对女儿是不是只是一种消遣的话题呢?但愿是。于是,我庆幸着女儿年纪还小,不然天知道明天回来,她会不会把自己搞成范冰冰的模样?
于是,我问女儿,为何要用美颜相机?好像还有一个什么美妆相机?女儿说,因为她想变成美女,像那些网红脸一样的美女,多漂亮啊。
于是,我也在闲时,翻了翻网页,看了看那些所谓的“网红脸”,和那些“撞脸”的美女们,顺便看了看韩国的选美比赛,竟然惊讶地发现那分明应该是“大家来找茬”的游戏嘛,我仔细看了好几遍,都没看出那些女子的区别来,简直就是3D打印出来的嘛,一样的神情,一样的笑容,乍看也是美艳的,看多了,却是让我毛骨悚然。
我在刻意向自己强调,这就是这个时代关于“美女”的界定,我得习惯;但是,显然,我说服不了我自己。算了吧,随她们去吧。
二
周末的下午,女儿拿着IPAD,趴在床上静静地看着什么,竟然好久没有动一下。我好奇地凑过去,发现她在看一段视频。女儿认真地看完了,才抬起头对我说:“妈,你知道化妆有多神奇吗?刚才这个女孩,长得特别丑呢,她用了十七种化妆品,结果,变得好漂亮,简直像变了个人一样。我的天哪!太不可思议了!”女儿惊叹着,还模仿着岳云鹏的神情。我忍俊不禁,顺便也看了看那个用化妆来易容的女孩的照片。
突然,我想起了曾经有一个女同事,名叫梦笛,是我们办公室公认的美女,美得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一样,而且是那种古典的东方美,气质美,很中看,看得很舒服。不止男同事们会盯着看,就连我们这些女同事都会忍不住瞟几眼。于是暗地里,我们都会羡慕地谈论着那个美女同事,只恨没有那样美好的容颜。于是,也有同事去美容会所化了精致的妆容,回来和梦笛一比,马上觉得自己像东施一般,从此就连轻施粉黛的念想都没了。
我们不常和梦笛说话,感觉真的有一种叫做“自卑”的东西在作祟。而梦笛也很少和我们说话,毕竟人家是老板的秘书,常常陪着出去应酬,很少坐班的。
有一天,上班很久了,梦笛都还没有到岗。我们也没有什么惊奇,其实早已经习惯了。我一头扎进满桌面的业务单据中,哪里管她来不来呢。正看地认真呢,听到有人敲我桌子隔板的声音。我站起来,把头探出去,就看到对面的位置,有个女子猫着腰,正在左右打探着,那样子,鬼鬼祟祟的。
我便问道:“你是谁啊?你要找谁?”
那女子抬起头来,把右手食指竖在嘴边,意思让我轻一点。她也轻声地问我:“郭总来了没?”
我听闻,以为是郭总的什么朋友,便说:“没来,你有事,打他电话吧”。说完,我便又坐回去忙碌起来。
后排的同事听到我说话的声音,便也好奇地站了起来,于是那女子又向同事竖着食指,比划着,让他不要出声。同事从我后边的隔板边探出身子来,轻声问我:“这谁啊?”
我回答:“找郭总的,我不认识。”
同事笑嘻嘻地说:“哈哈,感觉是郭总的小情人吧,找到办公室来了,你看那副神叨叨的样子,估计不是什么好鸟。”
我笑着拍了拍同事的肩膀,说:“想多了吧,赶紧的,该干嘛干嘛去”。
那女子在门前探着脑袋,忐忑不安着。突然,她的手机响了,我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只见那个女子瞟了一眼屏幕,便马上站直了身体,毕恭毕敬地应答者,然后笑容满面地挂断了电话,便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在梦笛的位置上,把头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长长地舒着气。我们大家纷纷好奇了起来,都站起来,盯着那个女子,面面相觑。
那女子正欲起身去接开水,就发现了我们这一众的注视。她看起来比我们更惊讶:“你们怎么了?看什么?没见过啊”,说完,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裙,用手拂了拂,又看看我们。见我们还是满脸的狐疑,便又说:“干嘛?一个晚上不见,你们都失忆了?我是梦笛啊,你们不认识吗?”
“梦笛?”我们异口同声地重复着,语气里满是质疑,满是拒绝相信。怎么会?梦笛是怎样漂亮明艳的女子,我们早已经习惯了。可眼前的这个女子面色暗黄,双眼红肿,还戴着一副红色镜框的眼镜,头发也乱蓬蓬的,感觉跟梦笛半毛钱也没关系。我们都摇着头,有人走近了些,仔细地辨认着,也还是不肯相信。
那女子有些急了。她从包里拿出名片,使劲往我们手里塞,一边念叨着:“干嘛啊?你们?看看,看看名片,看看我是不是梦笛?”接着,又直接把背包拎过来,打开来给我们看,看那笔记本上的名字,看她的手机,看一切我们有概念的关于梦笛的记忆,来证明她的身份。我们渐渐半信半疑起来,更多的却是惊讶,惊讶于这仿佛大变活人的魔术场景。
于是有人小心翼翼地说:“梦笛,你今天怎么变样了?和平常,不像啊!”梦笛听了,哈哈大笑起来,便又从包里取出一个大的化妆包来,“哐当”地都倒在桌上,用手翻捡着,说:“哎呀,平常我会化妆的嘛。我每天要早起两个小时,化好妆才来嘛;这不,昨晚和朋友出去玩,喝醉了,今天起晚,来不及化妆了,又怕郭总见了不高兴,所以刚才不敢进来嘛;幸亏老头儿给我打了电话,说他今天不来了,我才敢进来坐下。瞧瞧你们都啥反应吗?真是的!还同事呢。”
敢情还是我们错了?我们大家哈哈笑着,打趣着,各归各位了。
大家在QQ群里谈论着:
“天,这太神奇了!原来梦笛的美丽,是化妆的结果啊!”
“就是,原来是个,真实的模样还是挺吓人的。”
“我白崇拜她那么久了,原来都是假的,假的啊,太气人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傻了吧?看你们那一个个开满桃花的眼睛,这下迷了眼吧?”
第二天,梦笛又化妆了,又变成了美女的模样。只是,大家已经不再多看她了。
有时候,梦醒了,是好事!
三
周末带着父母和孩子们,去外面餐厅吃饭。我们坐定好久,却始终没有人过来招呼我们点菜,于是老爸便大声吆喝着:“服务员,点菜!服务员,点菜!”能看到有服务员穿梭在客流中的身影,但是却没有人过来。
老妈见了,忙制止着老爸,说:“你这个老古董,现在谁还称呼服务员啊?你要喊美女。你等着,我给你叫”。说完,老妈高高扬起了手,摇摇手,喊着:“美女,美女,这里点菜了!”话音刚落,就有一个胖乎乎的小丫头冲了过来。圆圆的脸庞,被撑的圆鼓鼓的红色制服,脸蛋儿红扑扑的,局促地站在那里。老妈得意地看着老爸,说:“看,怎么样?灵吧?保证一叫就来”!
老爸不屑地用眼角瞥瞥小丫头,低声嘀咕着:“真好意思答应呢。唉!什么时候,美女成了一个职业?”
四
老爸说,“美女”曾经是一种荣耀,是一种身份的证明,是有相当高的标准,是真正被人们所喜欢和接受的,而不像现在这样滥用。
老爸说,他心中能被称之为“美女”的,是我的一个表姨。他说,他永远忘不了,初次见到表姨,表姨才十二岁,正在乡下老家的厨房里,踩着大大的石头,擀面呢。小小的人儿,费力地滚动着手中长长的擀面杖,身体几乎就要贴在案板上去了,两根长长的麻花辫随着身体晃动的节奏,也晃动着。老爸说,那个场景,只让他想起了一句话:“劳动人民是最美的”。
老爸说,表姨很小便和她的爷爷奶奶一起生活,承担起照顾家庭和老人的责任。总穿着旧款的灰格子外套,骑着诺大的自行车,奔走在学校,集市之间,给老人烧饭,洗衣,还要打理院里那几方菜地。老爸说表姨性情温厚,从来都是任劳任怨,勤勤勉勉,小小的身板儿,是全家人的希望和荣耀。老人们逢人便夸,遇上这么孝顺的孙女,是几辈子的福气呢。
这个表姨,我也见过几回,感觉她越来越漂亮,平添了许多女人的温柔姿色,也很随和,是个让人很容易就想靠近的女人,我越来越相信老爸的那句评价,表姨真得很美!不止那容貌在乡下地方,是出挑的;更难得是,那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美好感觉,不会让人砰然心动,但却真心想要接受她的美。
五
古语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爱美之心,古来有之。老爸说,“真善美”的女人,才是真的美女。于是我想,无论时代怎样变迁,人们还是应该会崇尚自然真实的美好吧!千人千面,人还是要活出自己的美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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