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临近年底,村子里也渐渐有了年味。可不,已是腊月二十了。呆在低矮、冰冷的小屋里的王大妈却一点没觉得出年味。搓搓冻的冰凉得双手,拢了下满头花白的短发,低声叹着气。
“妈,快出来。”儿子丁辉在院子里高声叫喊着。“什么事”?走出门外,阳光正照在儿子丁辉结实的身板上,水泥地上印下一个粗壮的身影。“妈,快过年了。我跟腊风商量了一下,觉得我们院里的这间小屋挡太阳光,想把它给拆了”。
王大妈急了,皱着眉头着急地问道:“那我,我住哪儿呢?”
丁辉一脸无奈地说:“你,你就住村子西边李群家那间没人住的空房。你说咋样?”
见王大妈没说话,儿子丁辉不耐烦了,高声吆喝道:“不好吗?那房比你住的这间大多了,你不搬也得搬!我明天就拆了,这都什么时候了,再不弄不就得过年了吗?你要是不想住那间房,叫你小儿子丁海来接你上城里住去。这么多年了,他可是没管过你一天吧?好歹我还每天养着你,供你吃喝,你就知足吧!”
阳光下,看着儿子义振严辞的数落着种种不满,王大妈的心里像打翻的五味瓶,不自觉地嘴角抽搐了一下,背身答道:“好吧,我让给你们过年。”
丁辉阴沉的脸上顿时绽开了笑容:“就是嘛!弄好过年,大家都高兴,多好!”
“好,好呀!”王大妈边说边走向背光的小屋,进屋去整理东西。
丁辉见妈妈答应,高兴地走进朝阳的楼房向老婆腊风回复去了。都说养儿防老,这老是防了,可王大妈这心里总觉得不舒坦。人老了,总得有个病,有个痛的时候。自已好手好脚,平常还帮丁辉种菜、带孙子,自已没什么做的不好的。平常自已就在院里搭建的小屋里住,一年到头就吃些面条,稀饭。唯一做的不够好的就是——上次!想起“上次”,王大妈的眼泪又流了下来,拉起袖子擦拭着流下来的眼泪,心口生生的疼。那天,已有一个月没见荤的王大妈,看见儿子一家正在院子里玩得开心,便朝着儿子叫:“小辉,今天能买条鱼给我吗?我想吃鱼了。”一听王大妈要吃鱼,儿子丁辉立即放下玩耍中的儿子,粗声叫道:“你还想吃鱼?吃鱼的钱不都给你买药了吗?能有面吃就不错了。”听儿子这么说,王大妈再也没敢说什么。自已没什么大病,只是上次天冷感冒买了点感冒药。唉!想不到连吃鱼都成了奢望。
(二)
看着自已住的小屋,也就3个平方。阴冷黑暗的很,西北风肆意地从门窗的细缝里吹进来。搓搓冻僵的双手,王大妈想到了自已的小儿子——丁海。早些年,小儿子就买了几辆运水泥的车,雇佣了几名司机送水泥。自已天天在家打牌,生活过得倒是清闲。要不跟小儿子说说,住小儿子家去?王大妈实在不想住村西边李群那间空房。说是空房也是间长久失修的破房。好多年没人住了,瘆的慌。
“是小海吗?”王大妈打通了儿子丁海的电话,眼睛闪着光。
“什么?住我家来?”电话那边传来小海不情愿的声音。“我家又不大,再说养你老的钱我每月都会回去给哥,咋不让你住呢?不行,哪天我回去跟他说说。”
放下电话许久,王大妈眼睛迷离,一直呆呆地自言自语:“都大了,都大了……”
看着床头摆放着离开多年的老伴的遗像,王大妈拿在手上,用干布一遍一遍地擦拭着相面上的玻璃。每擦一遍便会再次落下王大妈的泪水。“老伴呀!还是你走得早好呀!现在我连个家都快没了,我该住哪儿呀?”
夜深了,明天就得搬到村西的破屋里去住了。王大妈的窗前依然亮着灯,昏暗的灯光在寒冬的冬夜里给王大妈带来了一些温暖,可这点点温暖没能融化王大妈心底里一丝丝的冰冷。冷,透过皮肤,渗入心中,再也不会融化。拖上拖鞋,披上外衣,王大妈在微弱路灯的引领下来到村西边的小河边。风停了,冷气从四面包裹过来。王大妈一步一步走下河边的台阶,静静地望着干枯的河床,一弯新月挂在河床中间。恍惚中有一间敞亮的小洋房矗立在河中,丁大爷正领着一帮人站在门口迎接着王大妈。王大妈笑了,她会心地朝着丁大爷点点头,俯身趴下,把头伸到青石板下,用河泥堵住了自已的鼻子。一分种,又一分钟,王大妈静静地等着,等着天堂里的丁大爷接她回家,她再也不会没家住了,有家真好。
这是一个发生在身边的真实故事。很多人都在养儿子,养了儿子就能养老?如果儿子都象王大妈儿子这样,谁还养儿?问题的关键不是养儿养女,只是有此不孝的子女,当初就不该生下他们。事后王大妈的娘家人大闹了一场,可必竟是亲外甥,做舅舅的又能如何?做为王大妈的两个儿子,看见自已的妈妈在万念俱灰的情况下选择放弃生命,又该有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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