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下旬,离学生高考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我住在长安少陵塬下的长安一中南边的村子。
一天清晨,耳边飘来“算黄算割——算黄算割——”的鸟叫声,聆听着这熟悉的鸟叫声,我甚感惊喜,在都市里可是极难听到这种鸟的叫声的。这叫声代表着关中道的麦子开始从东往西黄了,是该准备收割麦子的时候了。
此时我不由地想起唐著名诗人白居易的《观刈麦》的古诗来,“田园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每到麦黄的时节,“算黄算割”的叫声是少不了的。
“算黄算割”的叫声,还有一个凄美的传说。传说很久很久以前,在陕西秦岭的山沟里住着一位七十多岁的黄老汉。他靠种地过日子,一年到头披星星戴月亮,比太阳起得早,比嫦娥睡得迟。不过,麦子种的不少收的不多。为什么呢?不是他人不勤快,也不是土地贫瘠不长,更不是老天不作美。那到底是因为啥?只因为他不知麦子在成熟季节里的准确收割日子,所以他年年种麦年年歉收。
可黄老汉是个有心人,他开始细心琢磨收割的准确日子。经他细心观察,终于摸出了道道来。一夜南风起,麦子便黄了,那块地里先黄了他就先开镰割。
老汉站在阳坡的高处,望着别人家地里那一片片黄灿灿的麦浪,耳听着迎着风的麦粒儿沙沙地往下直落,好不心焦。他急红了眼睛,忍不住大喊起来:“乡亲们那,大伙儿听我说啊,麦子熟了,要算黄算割啊!算黄算割啊!”人们听了只是摇头笑笑说:“着什么急?要等阳坡的麦子黄一大半才能收割呢,这可是祖祖辈辈留下来的老规矩啊!”
他后来嗓子喊哑了,眼睛急出了血,真恨不得自己生出两只翅膀来,飞遍川原山岭,叫遍千家万户,让人们不要耽误农时,赶快算黄算割。还是没有人听他的话,终于黄老汉累死在山坡上了。
黄老汉死后其心不死,吸大地之精气,承上苍之雨露,一股灵气儿出窍,刹那间变成一只美丽的鸟儿飞翔在高空,它仍然是喋喋不休地叫喊不绝:“算黄算割——算黄算割——”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人们终于被这鸟儿感动了,每年到了麦收季节,只要这鸟儿一叫,便开镰收割了。这鸟儿也特准时,每到麦收季节就展翅高飞叫得特欢,不停地叫着:“算黄算割——算黄算割——”
儿时在麦黄的时候常常听到“算黄算割”的叫声,知道是割麦的时候了,我们小学生跟着老师一起去收割完的麦地里拾麦穗,那是我记忆中第一次参加劳动。
“算黄算割,拌汤刮锅”这是家乡人的口头禅。那年月在“算黄算割”鸟叫以前,家里早就没麦子了,母亲就到邻居家里借点麦子度过艰难的麦黄时节。一家大小翘首盼望着尽早开镰割麦,能饱饱地吃上一顿馍和燃面。
随着“算黄算割”催叫声,麦子不几天就金黄一片了,终于可以收割了。“三夏大忙,龙口夺食”,全家大小齐上阵,割回来的麦子要经过碾场、扬场等环节,然后把新麦粒晾晒干。晒干后父母总是迫不及待地磨点新麦,回家后母亲忙不停地做面食,白白的油塔馍,长长的燃面,这是我记忆中吃得最美味的食物了。
上了中学的我,在麦黄时节也常常听到“算黄算割”叫声。那时候我的感受已比儿时深刻了许多,受过穷挨过饿,自然会倍加珍惜粮食了,“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这句千古诗句深深扎根在我的心中。
那时候会看到过成群结队的从外地来的麦客。就在前几天,一位上了年纪的老者还给我讲起了麦客的故事,他说麦客一般都带有一个布袋子,是用来装馍的,说麦客在主人家吃饭的时候,总是偷着往布袋子多装几个馍,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麦客很是可怜,遇到下雨天那就更可怜了,没啥吃的,就只得靠这些偷装来的馍充饥了。“算黄算割”鸟叫的时候,也是麦客从几百里坐火车赶来关中道割麦的时候,我那时候已不再参加夏收了,我常常看到拿着镰刀、穿着黑棉褂褂的麦客。现在,麦客已经不再有了,如今都实现了机械化收割,麦客早已不复存在了,只能永远留在记忆里了。
社会的快速发展,科技的突飞猛进,让传统的农业变了样。昔日半月多的夏收,在三两天间就能结束,三夏大忙的景象已看不到了。
光阴荏苒,岁月如梭,我已经多年没参加过家乡的麦收了,现在想起小时候的情景来,仿佛如在昨天,清晰可见。
如今,没有了“三夏大忙,龙口夺食”的麦黄时节,聆听着“算黄算割”的叫声,就有着特别的感受。心想,鸟儿会不会对现代的收割麦子场景感到疑惑呢?它会不会再催人收割麦子呢?不管咋说,我还是特别想聆听那“算黄算割”的叫声,因为它代表着农人们夏天收获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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