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叫小可,穿着一身雪白的衣服,炯炯有神的眼睛里时刻都在洞察着周围的一切。从动物学角度来说,它属于猫科动物,它是一只雄性猫。它不仅仅是作为动物而养着,更重要的是:它是我的“孩子”,我的朋友,我的最好的倾听者。
那段时光掺杂着一种耐人寻味的味道,像是一杯泡了很久的茶,浓烈而苦涩。一天忙碌下来,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小可面带微笑,在安静地等着我。
“回来了,欢迎回来!”小可说道。
我半蹲着,伸出双手将它抱起,一股暖流瞬间掠过,仿佛是久经了黄金沙漠的旅人,看到了河流的那种喜悦,暂时忘却了后面咆哮冲天的狂沙,得到了休憩。
“你把我抱得好紧,都透不过气来了!”小可挣扎着喊道。
我把小可轻轻地放回到地上,从书包里拿出一包鱼干,我边撕扯着边斜着眼睛看小可,小可不停地在摆动尾巴,紧紧地盯着我手中的鱼干,生怕在某个它转动眼球的刹那,鱼干统统被我给消灭掉。
“傻小可,不用盯那么紧,这鱼干又腥又硬,我才不会去享受你眼睛里所谓的美食的!”说完,我已经掰开了两条鱼干,放到地上。
小可没有说话,可心里在想些什么,却无从知晓。它开始细嚼慢咽地享受着这道美食,吃完还用手擦了擦嘴。
“小可,你先去玩一会,我也要去看一会书!”
“嗯嗯,好的!”
我拿出了一本《福尔摩斯》,看到了里面讲到关于一杯热牛奶的案件,我喃喃自语着:“一杯热牛奶……热牛奶……”
我瞄了一下小可,它跑着,跳着,围着自己的尾巴在转着,它像个小孩一样,一个永远都不会考虑明天生活的小孩,即使明天是世界末日,它也是永远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然而就是那么一个它,确能够带来你所想要的某些东西,能触动你的神经元。
我继续往下看,最后终于明白了福尔摩斯是利用牛奶的冷热程度来推断死亡时间,以此推断出凶手是谁!
“小可,你过来!”我喊道。
小可轻快地跑来,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这得力于它那厚厚的、暖暖的脚垫。它卧倒在地上,问道:
“有什么事情呢?”
“小可,你说凶手在行凶的时候,会不会向上帝祈祷?”
“这个问题很难讲,有些人可能是迫于无奈而行凶,为了祈求心灵的安慰,他们会向上帝祈祷;有些人是由于在一场冲突中而无意伤害了对方,他们也会向上帝祈祷。而有一种人,他活着也是死了,因为他是一个没有了任何信仰的人,或许他有,那也是信仰他自己。那么对于他来说,他是不会向上帝祈祷,也正因为如此,上帝为他开启了一扇通往地狱的门,只是进入里面的代价是伤害了无辜的人。”
“那么上帝也是残酷的了?”
“上帝是以人而造,它的一半来自于人类,而当你以镜自视,或许你就是你自己的上帝。”
“我就是我自己的上帝……我自己的上帝……”我不停地重复着。与之而来,我的肚子也咕噜咕噜地直叫着。
我站起身,打了一个哈欠,望着远方落日的余晖,它在努力点燃着这一天中最后的光芒,红红的一片天空,竟是如此的美妙!我缓慢走进厨房,开始做饭。洗刷了两遍锅,倒了一勺子油,油与水打的不可开交,水深火热,“啪啪”作响。
小可摇头摆尾地跑过来,说道:“不要靠太近,烫着了可不好!”
我笑了笑,回答道:“我的手总是那么冰冷,偶尔被烫一下,也好能够感受那片刻的温暖。”
“那样做值得吗?”
“不知道”
小可接着问我:“你的身体是父母给予的,你是否在伤害自己的时候,该思索一下自己的父母?”
我沉默了一下,回答道:“父母给予的是一个躯体,一个仅仅是由基因决定,细胞分裂的躯体。父母可以给这个躯体提供了水、蛋白质、脂肪等等一切我们所需要的物质,但是父母无法给予我们灵魂……”
“那就是说不用考虑父母?”小可打断了我的话,问道。
“我并没有那么说,一个人在塑造好自己的艺术品,总是会害怕自己的艺术品被损坏。父母也同样,他们用自己的双手塑造的一个活生生的艺术品,哪怕是一粒细沙揉进这件活生生的`艺术品里,他们都不会允许。而我们也确实要保护好我们的躯体……”
“那就是我们确实要考虑父母?”小可打断我的话。
“父母是给予我们一个完好无损的躯体,但是他们没有给予我们灵魂。随着我们慢慢地学习,慢慢地经历一些事情,我们才成为了一个人,而不是一件空荡荡的艺术品。而这个时候,我们就成为了一个超越了躯体的人。”
小可陷入沉思,调头走进屋里。
一桌并不丰盛的晚餐弄好了,我擦了擦自己豆大的汗水,终于可以坐下来品尝我的“杰作”。
“要不要来点音乐?”我问道。
小可埋头很认真地吃着,没有理会我。
“不回答,就表示同意了!”
我放了音乐,响起的是一首贝多芬的《欢乐颂》。
晚餐时间就随着一首首高低起伏的旋律而结束,小可吃饱了以后,又在洗刷着自己。有时我会一直注视着小可的一举一动,像是一位家长在看着自己孩子。这是一种很美妙的感觉,而被养育者却永远不明白养育者的那种欢愉。
不知道为什么,动物在吃饱喝足以后,就会懒得动自己的身子,哪怕是简单的挥手,伸腰。人也亦然,难道真的是肚子里面东西负重的结果,还是基因共同决定的结果呢?或者都是,或者都不是。
忙完了手头的事情,我终于可以慢慢地品味着茶,舒缓一下自己。小可四腿并拢在一起,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只是与我一起静静地听着广播里的故事。这段时间里,我们彼此都会变得很安静。
“孤独的人通常都会养猫……”女主播讲道。
我瞄了一下小可,它并没有作出任何反应,但我肯定它已经听到。
于是,我率先打破了沉默,问道:
“你赞同女主播讲的话吗?”
“孤独的人喜欢养猫!是这句吗?”
“是的。”
“那么,我想先问你:当初你是怎么把我收养的?”
“记得当时我是在放学回家的路上,无意中看到了你被关在笼子里。我好奇,就走过去看了一眼,结果就把你带回了家。”
“只是动了恻隐之心吗?”
“不是!”我很肯定地回答。
“还有其它什么目的吗?”
“我希望家里有点生气。”
“我希望我给你带来的是生气,而不是烦躁。”
“能够与你一起生活,我不会烦躁,我很开心!”
“很高兴你能这么说,遇到你,我也很开心!”小可说完,陷入了短暂的沉思,它轻轻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知道在你没有收养我的时候,我过的是怎么样的生活吗?”
我没有说话,只是好奇地看着小可,仔细聆听着。
“还记得我出生到我断奶的地方,那里都挤满了和我一样的猫,稍微挪动一下,就会碰到它们。那里好暗,每一只猫都永远吃不饱,睡不足。我们都希望看到一丝光亮,哪怕是星星照耀的微弱光芒。但是除了主人的鞭笞,就是冰冷的地板和空气中漂浮的五味杂陈味道。对于未来,我们看不到希望,但我们又时刻心存着希望……”说到这里的时候,小可眼睛湿润了。
我伸出右手轻轻地抚摸着它的柔弱的前腿,微笑着说道:“我第一次看你在笼子里的时候,你就表现的生龙活虎,而其它的猫都是病恹恹的,毫无生气。你把自己洗刷的很干净,两只眼睛在不停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我一下子就注意上了你,就跟那位满脸胡须的大叔开始交谈。”
“那时周围车水马龙,霓虹灯在不停地闪耀,我看着那些红、紫、粉相间的色彩,外面的大千世界还真是美妙。那时我还没有什么心理准备,大叔就把我抓起来,用一根红绳把我勒住。当时我很害怕,我挣扎着,可是越是挣扎,就越是痛苦,最后我被你放进书包里,只留下一个小口供我呼吸。里面一片漆黑,我再次感到害怕,只是这种害怕让我感到忐忑不安,不知道未来会是怎么的一个情况等着我!”
我问道:“现在还会害怕吗?”
小可猛地摇着头,回答道:“不会。谢谢你能把我带回家!”
“这是你争取来的,那时我看你是最活跃的一只猫,你对生活充满着希望,你的身上散发着一种光芒,在吸引着我。”
“那你还会感到孤独吗?”
“不会,一点都不会了。”我接着问道,“那你呢?还会有黑暗环绕自己吗?”
“再也不会了!”
我们相互之间都露出了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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