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梧桐的叶枯了,枝干也变成了灰白色,那大片大片的叶子,掉落在校园的操场边,一层一层,踩上去窸窣作响。高大的银杏树,穿上了金黄的铠甲,在冬季,越来越挺拔。在围墙角落下,细心的人儿,还可以找寻到月月盛开的桂花,偏安一隅,伊人飘香。枫叶早已红透了,举起一双双鲜艳的手掌,路过的学生,总是忍不住,去摘下那么几片,夹在书中,留下对整个季节的怀念。
小文懒散的坐在操场边,看着秋千有节奏的摆动着。“一下,两下,三下······”小文在心里默数着,秋千上的孩子笑靥如花,那是学校老师的女儿。那女孩欢快的在秋千上来回荡着,推开了她妈妈保护她的双手。“小心点,叶叶”。女孩的妈妈急切的说着,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来回晃动的秋千。那是一只飞舞的蝴蝶,在冬季,绽放着独特的美丽。小文看的走神了,思绪飘到了星期的六晚上。
小文读的是寄宿学校,每周星期六星期天才回家一次。妈妈打电话来说,今年过年不回家了,厂里放假迟,买不到车票,爸爸打电话来也是这么说的`。他什么也没有回应,拿着听筒,发呆着。听筒的另一头,传来妈妈的呼叫,“小文,小文,乖孩子,妈妈赚钱给你读书。要期末考试了,你要好好的努力,明年我回来陪你过年。乖哦,要听爷爷奶奶的话。”小文用力的挂断了电话,跑了出去,坐在院子里静静的发呆。妈妈有几年没有回家了了?“一年,两年,还是三年?”
那天,他和村里的小胖打架了,小文也不知道为什么和小胖打了起来。晚上回家的时候,身上有青青紫紫的痕迹。他瞒着爷爷奶奶,悄悄的找了酒精擦了一下。他一直是个安静的孩子,有时候,甚至安静的总让人忽略。他也不想爷爷奶奶担心。爷爷奶奶很爱他,这他知道。爷爷奶奶年龄大了,可是还下地干活,撑起家里的生活,他也知道。偶尔回家,他尽量的帮着做家务,哪怕爷爷奶奶总是宠溺的不让他做。他想做个懂事的孩子,他希望听到父母的夸奖。
还有一个周,就期末考试了,以前的他,总会抱着书,静静的复习着。这一次,他一点也不想复习,只是呆呆的坐在操场边。他的成绩一向很好,因为父母说“小文,爸妈在外面打工。为了挣钱给你读书,你要好好读书,摆脱农村的贫穷”。父母听到他的好成绩,偶尔也会在电话里表扬他。听说同班同学拿着好成绩回家时,他的父母都会做一桌子好菜,为他庆祝。他不在乎,每次能到父母电话里的夸奖,小文已经足够了。
他不是坏孩子,他不进网吧,他没有和“坏孩子”们去打架,他不逃课,他不早恋。在学校,他总是一个人,一个人去上课,一个人去吃饭,一个人玩耍。他知道,同学都说他孤僻。他成绩很好,但是从不参加班上的活动,躲在角落里,默默的看书。他知道,老师说他心里太自卑,应该走出去,和大家一起,全面发展,融入集体。
一周过的匆匆忙忙,在小文的胡思乱想下,星期六又来了。校门口很拥挤,都是来接孩子回家的父母。“我永远都不可能在校门口看见他们”。小文背上书包,快步的走着,逃离那个充满爱的校门口。这个星期进行了期末模拟考试,小文考的很差。小文把卷子藏起来,他不想告诉他们,这是他,第一次,考的这么差。回家吃了晚饭,他听到了“叮铃铃、叮铃铃”的电话响起。是他们打来的吧。他没有去接,等爷爷接了之后,在楼下,大声喊了小文好几声,小文才飞快的跑下去。“喂,妈啊”。“嗯,小文,你老师打电话给我了,她说你考的很差,全班倒数第一。这是怎么了?以前不是很好吗?”“嗯”。“小文,你到时说话啊。我和爸爸在外面打工,每天上班十二个小时。轮到晚班的时候,觉也不能睡,硬撑着十二个小时。你说话啊,父母赚钱,可就是为了你好好读书。你看看你。考成这个样子,你倒是说话啊”。小文默默的听着听筒那边的责骂,他知道,是他错了。就这么一次,他不想解释,为什么成绩会下降,为成了全班倒数第一。听着听筒传来的嘟嘟声,小文挂上可电话。他翻出了五年前父母寄回来的照片,看了一遍又一遍。
第四天的时候,小文的父母回来了,带着疲倦的眼神和劳累的身体。小文死了,听说是淹死的。过路的行人把他捞上来的时候,小文手里还紧紧的攥着那张照片。相片的背面,写着弯弯曲曲的几个大字“爸爸、妈妈,我很想你们,回家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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