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人没念过《雨巷》,便不知道戴望舒的诗——《雨巷》里那个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山里人说的丁香,是一种丁香柿,山里人习惯了叫丁香。
山里的丁香树,长在丛林中,长在崖石间,看上去并不显眼。跟所有的山里人一样,它没有《雨巷》里丁香姑娘丁香般的哀怨,也没有《雨巷》里丁香姑娘太息般的目光。
我们那地方,丁香树并不多见,我孩时就只见过村子对面的山上长着一棵。丁香挂果时,我们常常会爬到树上、或者用一根木棍,敲了未成熟的丁香吃,常常吃着吃着就粘涩得一张嘴张不开。父母们说,丁香是不能现摘了吃的,丁香熟了后,得摘回去晾过三五天,或泡在水里,泡掉了它的酸涩味才能吃。更何况没有成熟的丁香!
丁香树是野生的,长势慢,也长不了太高大。小时候上山砍柴时,我就爬到树上砍过它的枝条当柴禾。不过,那树枝和树叶,倒还真透着一股清香。
跟丁香树不同,柿子树就高大得多,结出的果实也比丁香的果大很多,而且味道好。尽管一样的粘涩,但那味道就更能让人喜欢和接受。
说起柿子,也许就没有人不知道的了,相信也很少有人没吃过。市场或超市,就常常有打包好的干果卖。
柿子树就没有野生的了,一般都是人家栽种的,栽在自家地里,栽在房前屋后。柿子树年岁长,有些能传上好几代。
不过,我们那地方,柿子树也不多见。小时候偶尔见过几棵。但留给我印象最深刻的,还是我上中学时每天经过的一个村子,那村子的路边栽着的一棵。那树很高,也很大。树干光溜溜的,树枝全长在顶上。柿子一天天成熟,树叶便一片片往下落。等柿子全熟透了,树叶也就渐渐地落光。树上只留下熟透了的红柿子。
我们经过时,常常看着满树熟透了的红柿子,恨不得摘下来全吃了。但树太高,又太滑,我们爬不上,便摘不到。有时候趁人不注意,我们拾了地上的石子就往树上扔,偶尔砸下来一两个,我们拾了柿子就跑,生怕有人追上来会抓住。
但每次经过树下时,我们总望着树干发愣。我们看着树干上跟我们一般高的位置有一圈大出树干的瘢痕我们常常想不通。我们感到奇怪,就去问父母。父母们就道出一个秘密。他们说,柿子树没有原生的,都是嫁接的。先从山里挖回野丁香树,然后栽了。等丁香树成活了,然后再把丁香树锯了,剪一段柿子树枝嫁接上去,然后才长成柿子树。于是那嫁接的地方,便长出一个瘢痕来。
我们听了半信半疑、似信非信、又不得不信。后来我们又去观察过别的柿子树,发现几乎每棵柿子树都是一样,几乎都在同样的的位置长着一个瘢痕。
我常常想,一棵矮小的丁香树,就能嫁接成一棵又高又大的柿子树,而且能结出更香更甜更大的几乎跟丁香不一般的柿子果。我感喟大自然的衍变与共融。
不过,跟丁香一样,柿子一样保留了丁香的习性与味道。柿子摘下后的处理也跟丁香一样,不能现吃,或晾或风吹三五天,等柿子柔软了才能吃。或者浸水里泡它个三五天,泡掉它自身的涩渍。
小时候,偶尔跟人偷摘了别人的柿子果,便拿一把削铅笔的小刀片,悄悄地削了柿子的皮,然后偷偷地塞在房檐下的阳台上风干了吃。这样处理过的柿子最好吃。只不过“工艺”麻烦了些。现在超市上卖的柿子,大多是这么处理的。不过,有时候让父母发现了,便会质问。
削了皮风干的柿子叫柿饼,常常有栽种了柿子的人家这样做了拿出去卖。不过,削了皮的柿子只能风干,千万不能拿到太阳下晒,不然晒硬了,就吃不动了,没了该有的`甜度和柔软度,便没人愿意吃了。不然怎么会有人一直这么说:吃柿子专捡软的捏。
不过,我们那村子却从来没人栽种过柿子树。以前没有,现在更没有。许是那柿子树栽种嫁接太麻烦;许是那柿子树长得太高收获时太困难;许是那柿子收获后处理起来太费事。
但早些年,弟不知从哪里挖回来一株丁香树,栽在我家老屋门前的空地上。接着,我家老屋门前的邻居,也不知从哪里挖回来一株同样的丁香树,也栽在我家门前(他家屋后)的空地上,紧挨着那株丁香树。一株在上,一株在下。据说,这样是为了撇清两屋之间的距离与间隙。
两家坡前坡后的住着,一家坡上,一家坡下。
两株丁香树,挖回来时栽下就一样大,后来长势也一直一样。高矮也一样。要不是一株在上、一株在下,还真分不清哪一株是谁的。现在都十几年过去了,两株丁香树仍然长得一样大,好像约了的一样,都长得不及碗口粗。
前些年我回家,问两株丁香树有没有结过丁香,弟说,只开过花,都没结过果。后来听人说,丁香树雌雄异株,许是两株丁香都是雄性的吧。但我想,也不定两株丁香树都是雌性的呢。
我后来问父亲:“干嘛不把我们家的那株丁香树嫁接成柿子树呢?”
父亲说:“嫁接成柿子树就会长得很高很大,那柿子树叶落了就会飘到人家的屋顶上,怕人家来闹!”
我于是去问邻居:“干嘛不把你家的那棵丁香树嫁接成柿子树呢?”
邻居说:“嫁接成柿子树就会长得很高很大,你父亲肯定会说挡了你家的祖屋,不定会锯了它!”
我听了就暗暗地在心里想:就这样,你们谁也吃不上柿子。
但我又想,如果再栽上一棵雌性或雄性的丁香树,也许就会打破了这雌雄异株,吃上丁香。但我又想:如果再栽上一棵丁香树,那就不是三棵,而是四棵!
许多年过去了,而我一直在想,不管是柿子还是丁香,但愿有一天我们都能吃上。不只是我,也不只是我的邻居,而是我天底下许许许多多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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