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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的心上老家散文

散文 时间:2021-08-31 手机版

  这场恼人的秋雨,沥沥啦啦下了八九天。相隔二百余里别了十二年的故乡老屋,陕西商南赵川镇布家沟陈家大院,一座有近三百年历史的老屋,在这场秋雨中轰然倒塌了。闻讯,悲怆极了,眼泪簌簌,心酸如海,夜不能眠,辗转反侧。万千往事,奔涌心头。

永远的心上老家散文

  我的老家,坐落在一块莲花宝地上。赵川玉皇顶北坡山脚下一块风水宝地,就是我的老家,坐南朝北。1713年,先祖从安徽太湖县迁至商南后,用一匹白布换下了这条沟,长15华里呢。自此,这条青山巍巍、溪水长流的沟,就叫做布家沟。在这里,先祖们刀耕火种,辛勤劳作,积德行善,广施仁爱。不久,就建起了工整对称、内廊相连的三个四合院,上院9间,中院14间,下院9间共计33间,一座正宗的徽派样式庄园诞生了。

  在那个以住房为财富标志的年月里,这样的庄园,显示出地位和身份,那可是了不起的大事,家族声望,声震徽陕。可惜,族谱中没有记叙,但建筑物在风雨飘摇中说明了一切问题。我的老家,保藏着一段红色的革命故事。岁月流逝,光阴荏苒。时光到了1947年,中原突围前后,赵川发生了著名的前坡岭战斗,而我的老家-陈家大院,以第一个商洛地委党校的名义,培养了大批军政干部,播下了理想信念,为解放商南进而解放全国储备了大量人才,为中国革命的胜利立下了不朽功勋。

  我的老家,蕴藏着多少爱情故事。1951年,一岁丧父的老爸结婚了,随后有了大姐、大哥、二姐、弟弟、妹妹和我,加上慈祥、善良、厚道、苦命的奶奶,一家九口人,蜗居在两间土屋里,苦难着岁月,打发着日子。为了养家糊口,忠厚、寡言、善良的爸爸整日劳作,为集体修地、打油、晾晒、推磨、保管,挣着高工分,从不偷懒。超繁重的劳动,脊椎压成了弯弓。勤劳、善良、仁爱的妈妈为集体放牛,早出晚归,风里来雨里去,天天如此,回家常常抗着一捆柴禾,积劳成疾,落下常年咳嗽的毛病。奶奶吸着旱烟,拄着拐杖,煮着照见人影的稀饭,并照料小孩。姊妹们,老大照顾老二,老二照顾老三,俨然成为习惯。到了上学的年龄,父母苦着自己,坚持送孩子们到校,读书识字,父亲说:“不读书,咋懂理儿呢。”两个劳力九张口,拼死拼活到年底还是缺粮户、缺钱户。夏天,光脚上学;冬天,单衣过冬。满墙的奖状成了父母最大的骄傲。记得有一次,我考试年级第一,年前家里卖统购猪抠下的钱,给我买了一顶带毛的雷锋帽,我高兴地忘乎所以,竟然没有推石磨,那是过年唯一的好菜-年豆腐,母亲气急了,一顿好打,我滚到了火瑶,帽子顷刻熊熊,人却早被奶奶搂到了怀里,我为那顶仅戴了一天的雷锋帽伤心了三天呢,眼睛早已红肿。

  有人说:“苦难是一所最好的大学。”在童年艰苦的岁月里,在我的老家,我有过多少关爱,有过多少血脉亲情。1990年夏,26岁的我在那个老屋里结婚了,好心的同事,去了两桌,贤惠的新娘一边做菜,一边应酬朋友的嬉笑打逗,唱着歌儿闹着新房,好一个永远值得回忆的婚礼。1991夏,我唯一的宝贝女儿,也是在那个老屋里出世了,两个助产婆接生。自此,我也成了一名父亲,开始了任父亲的漫漫历程,责任担在肩上,义务埋在心窝,笑容露在脸上。抱着女儿,看着老屋,想着老屋的人增人减,我有过多少激情满怀。

  我的老家,珍藏着多少抹不去的日子。1979年3月6日,我唯一的哥哥仅24岁,为他人建房不幸遇难,在那个老屋里,给他办了丧事。刚好仨月,奶奶也离我们而去,还是在那个老屋,为她做了最后的送别。中年接连丧子、丧母的父母,内心有多少悲痛,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日子要继续,日子在悲喜交加中继续着,8月我考上了商南第一中学,在村口,母亲背着当时最好的干菜和玉米面馍干,为我送行,一程又一程,劝她回去,她不听,又送一程;勉强留步,孱弱的右手在秋风中高举,直到拐过了又一个山嘴,母亲的声音仍在回响:“记着,常给家里来信。”一去四年,我不知写了几封信,但母亲分明已习惯了生离死别。当弟弟、妹妹也考上学,离开家的时候,还是在村口,一程又一程,母亲停下来,说:“你们走吧,注意安全。放假早点回来。”在村口,她送走了出嫁的大姐、二姐。在村口,她接回了远在咸阳娶妻生子的小儿子一家三口。在村口,她迎接了新婚后的小女儿小女婿。还是在村口,她迎送了多少次外甥、外甥女、外孙、外孙女以及她满心挚爱的亲朋好友。我的老家,曾经有多少人间欢乐。当我、弟弟、妹妹陆续考上大学、中专,带回同学朋友,母亲立马放下农活,以最快的速度,烹饪上好的饭菜,招待她认为最好的稀客贵客,每当临别,早没牙齿的母亲,开口笑成了一朵花,那种真诚和蔼的笑容永远挂在老屋的墙上。

  我参加工作后,在赵川工作了十六年,有八年几乎周周能够见到父母,在一起吃饭,在一起说笑,在一起劳作,在老屋里睡觉,特别是91年8月至99年8月的八年间,我在赵川教育组工作,父母每周两次,用水桶挑着亲自点种的各种小菜,在我家吃一顿午饭,看看孙女、儿子儿媳,午后挑着泔水,走过赵川古街,满意地回去了,二里地公路,他们百走不厌,那竟是他们最幸福的人生路,那段时光,我全身心地工作,竟然没有好好享受那种团圆的、浓浓的、家的幸福。我的老家,留有多少人间真情期盼。

  1999年8月,我调往外地工作,离家近百公里。盼儿回家,成了两位留守老人的永恒、永久、甜蜜的期盼,他们相互扶助,相依为命,一盼不是仨月就是半年,当听说儿或女谁要回家,爸爸早就晒好了被褥,准备好七个果盘;母亲更是煮好了腊肉,备好了菜肴。进屋的那刻,驼背的老爸,端上沏好的热茶,说:“你回来了。这回能住上几天?”我们姊妹有一个规定,不管谁回家,一定要在家里陪父母住上一晚。我的老家,的确是我灵魂的道场。中年,多事之秋。为了所谓的事业,忘却了尽孝。2005年5月1日长假,我骑摩托带着女儿回家,看望已病卧床两周的母亲。白天找了地段医院里最好的医生出诊把脉,睡前我与大姐给母亲喂了药和几小勺蜂蜜开水,试图陪她聊天,拉着母亲的手问母亲:“妈,我是哪一个?”母亲用微弱但用力地大声说:“你是小宝呗!”我感觉母亲已昏迷,是一种坚强的信念支撑着,弥留的她在等亲人,她分明在等人,我们不敢远离,就躺在她床边。2日凌晨三点,窗外下着暴雨,屋内漆黑一团,大姐嚎啕的哭声:“妈,没了呀,妈,没有了呀…”我从木板搭建的地铺上跃起,拉亮电灯,瞥见沙发拼床上的大姐,已哭成泪人,我说:“先别哭,看看咋回事?”姐止了哭,我与她速来到母亲的.身边,伸手摸了摸母亲的额头,食指在母亲鼻前试了试,“九一八”一周年出生的妈妈,满脸皱纹,慈祥和蔼,呼吸已十分微弱,似乎睡着了,但分明是睡着了,却是永远睡着了。

  从此,我们就成了没妈的孩子。料理好母亲的后事,委托亲房哥嫂照料父亲,我们又上路了。没想到,一年后的腊月初六,吃过早饭的父亲,在去邻居家的道场上,让座之间歪到在地上,半个时辰,已经立地成佛了。1930年出生的父亲,在母亲走后的一年多时间里,是在多少思念、牵挂、无奈中打发余日,他想念妻子了,去天国看望她心爱的妻子去了。安埋好父亲,在父母的坟前,大姐说:“妈也没了,爸也没了,我们…”姊妹们嚎啕,泪已难止。是呀,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不在,人生只剩归途。

  我的老家,在这个中元节倒掉了,我很忧伤。这个中元节,有三百年历史的老屋,倒塌得一塌糊涂,以致于我在写该文的时候泪流不止,常常哽咽,三改其稿,仍泪奔如海。但我深深地知道,我的老家,是有希望的,这个老屋走出的儿孙中,有在深圳的、西安的、拉萨的、兰州的、无锡的、北京的、上海的、天津的、清华的、美国的、县城的。青山依旧在,老屋已作古。日出仍年轻,根在布家沟。生命,仅有一次;做人,仅有一世;选择,千次百次。忠乎?孝乎?我拷问我自己!然而,老家却是永远的心上老家。老屋虽倒,老家永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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