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齐市小住了数日,二十九号乘车返回家里,对于那个只有我自己一个人的家,还是有几分眷恋。在一个地方住久了,乍一离开,真的有些思念,具体思念什么,一时又说不清楚。住惯了小地方,对城市的喧嚣,车来人往,真的有些不适应,也许,这一生注定就是山里人,对山里的那份宁静自然淡泊有说不出的依恋。踏上列车的一瞬间,这几天一直悬在半空中的心才算落了实地。儿子给买的是软卧,整个包厢里就我一个人,就象是我居家的一个小房间,一杯清茶,闲看车窗外不断变换的风景,也是悠然自得。
这是最慢的慢车,有车站就要拜访,显得彬彬有礼,周到而全面,就象是一位处事圆滑世故的人,谁都不拉过。列车开出齐市,一路向北,奔向我的家,大山里一个小小的乡镇。在齐市逗留了一个星期,我对齐市的印象还算不错。齐齐哈尔是黑龙江省的第二大城市,龙沙公园是东北境内最大的综合型城市公园,扎龙自然保护区在世界也是享有盛誉的,富拉尔基的重型机械厂,为新中国的建立,为国防事业,都做出了不可低估的贡献,在新中国的发展史上,也占据了举足轻重的地位。齐市污染程度较轻,在市区还可以看见蓝天,而且下水道的味道也不是很重。在齐市呆的时间比较短,对齐市没有一个全面的认识,这个就是我这几天对齐市的认识,也许片面,甚至是一知半解。
现在的时间是中午,想必是车窗外气温也很热,可以看到袅袅升起的水蒸气,将远处的村庄树木都雾化了,就象是要飘飘欲仙,要飞到九霄云外一般。看见这一切,就使我想起了故乡,想起了那些在或者已经不在了的亲人们。正因为有他们,我的人生才会精彩。也正是这个时候吧,黑黝黝的土地上,男女老少,扎堆在一起种苞米,老远就能听见笑闹,尤其是歇气的时候更是如此,小青年们仿佛有使不完的劲,田间地头也能做游戏。那个时候,最简单的游戏就是跳狗。发起人竖起大拇指,想玩的人就上前抢着攥住大拇指,自然是有先有后。别以为九就是好数字,甚至是九五之尊,在这个游戏里,九是倒霉的数字,谁要是不幸抓到九,只能自认倒霉。“九”与“狗”谐音,也只能先做其他人的“活动木马”。无论是做人还是做事,都有它的潜规则,触犯了那些不成文的潜规则,就会被伤得疤痕累累。游戏也是如此,这是障碍赛,跳过去就毕业,跳不过去,你就是下一个。木马要一节节升高,也就会有人不幸落马。你看看,一个个飞檐走壁,辗转腾挪,有的身轻如燕,有的笨似狗熊。自认为没那两把刷子,一般也不上前,就站在那里围观,指指点点,惹来一阵笑声。妇女们坐在一起扯西游,东家西家的编排,演绎一些花边新闻,也不管被编排的人能不能挂住脸。更有那么几个不咋地的大老爷们,专拣老娘们多的地方钻,嘴里说一些疯话,借机在别人家的女人身上擦油。这些,都是八十年代之前的产物,分田到户之后,那些热闹的场景也就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404的轰鸣,简洁轻巧的劳作。
车窗外是黑黝黝的土地,被一条条林带规划成许多方块,视线被绿色的林带阻挡,看不见远方的农田。七十年代中叶之前吧,防风林带很少,都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农田,广袤的土地上,就会无端的升起旋风,有的很小很轻,行走不多远就消失于无形,有的很强劲,黑黑的烟柱高耸入云,行走的间距也很长,几百米,甚至几千米。乡下人迷信,就说旋风是鬼变的,能摄人心魄,我们也就信以为真了,看见旋风过来,远远的就避开,很怕没了魂魄。其实,旋风就是冷热空气对流产生的旋转,至于鬼怪一说,那是人们对这件事物不了解,所产生的主观臆想,有封建色彩也不足为奇。2010年5月15日,黑龙江省兰西县就遭受过一次龙卷风的袭击,强对流天气,还伴有冰雹的出现,损失惨重,惊心动魄,那是令多少人都难忘记的一幕。平原地区,有这样的强对流天气还是很少见的。
火车到讷河嫩江附近的时候,就会看见农田里遍地都是大棚,我想,大棚里一定就是秧苗,将来在大棚的附近,就会有成片成片的稻田。金色稻海翻波浪,家家户户飘米香。想想就是一番美好的景象。我对稻田没有什么印象,当年在乡下的时候,村里都是旱田,谷子高粱苞米,唯独没有水稻,搜寻所有的记忆,对大米饭或者是大米粥之类,没有留下一丁点的印象。前几年,听说大外甥种过水稻,产量还可以。听人讲过,稻田地里可以养鱼,而且,收效也可以,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这样。当年都是农家肥,对鱼苗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现在就不行了,清一色的肥料,就连我们自己吃饭,都感觉与肥料有染。现在讲究绿色食品,放心食品,又有哪些真的是绿色,真的能放心?尤其是一些有钱人,注重身体健康,什么小笨鸡,野菜大饼子都搬上了餐桌,历史仿佛和人们开了一句玩笑。早先,穷人吃野菜,现在富人吃野菜,早先,穷人盼细粮,现在富人吃粗粮,似乎历史要向生活的本真回归,然而,社会在发展,人类在前进,发展与前进所带来的负面效应,使大城市深受其害,阴霾频频,空气污浊,头顶上看不见蔚蓝的天空。于是才有了假日黄金周,那些穷乡僻壤成了人们向往的地方。其实,他们只是想陶冶情操,放松筋骨,换个环境而已,这只是短暂的回归,他们离不开大城市的喧嚣与灯红酒绿。农家肥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反了。我很怀念那个年代,尽管吃的穿的没有现在好,却是很香甜,不象现在,不饥不饱的,吃到嘴里,没有绵长的回味。
列车开过九三农场的时候,太阳在散布最后的狂热,劳作的人们零散的散布在农田里,给人不紧不慢的感觉。当兵的时候,在克山部队农场呆过一个月,都是联合机收黄豆,扬场也是扬场机,半机械化农场。那个时候,乡下还是大帮哄,人很疲劳,工作效率还不大。许多时候,人都会怀旧,无论过去的有多远,也不论是欢笑还是痛苦,都会在人的记忆里,占一席之位。我只是怀念那个时候,人们的思想单纯,民风纯朴。时代在变,人们的思想意识也在变,许多不该丢掉的东西丢掉了,许多不该继承的东西,却在人们的潜意识里生根。“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时代,似乎已经遥不可及了。
我的家地处祖国边疆,这里林海万顷,群岭连绵,四季鲜明,蓝天碧树,松涛吟哦,百鸟欢歌,溪水潺潺,小河清澈见底。春天的百花盛开,夏季的凉爽宜人,秋季的五色斑斓,冬季的雪花漫舞,季节紧跟时令的脚步前进,时刻都能领略大自然的馈赠。我想,陶公的“采菊东篱下”也不过如此吧。太阳散尽最后的光线,藏起淡红色的笑脸,隐匿在遥远的地平线下,燃烧的激情使暮色很温馨。我想,此时夕阳下的的小村,也该升起淡淡的炊烟,街道上就会飘起生活的五味俱全。也或许,村街上就会飘起唤儿归的吆喝。
车轮铿锵,将年轮铺展在平坦的铁道上,每一次的年轮铺展,都在缩短离家的距离,也将思念拉得很长很长。苍茫的暮色里,使我想起了故乡的茅屋,想起了老屋墙壁上母亲摇曳的身影,想起了天真无邪的童年玩伴。我知道,远在天国的母亲,此刻正注视我沉思的身影,每一个眼神都写满牵挂与温馨。我知道,我是一枚断了线的风筝,飘飞在远离故土的深山老林里。
透过岁月的风尘,流年的碎影,遥望远逝的炊烟,思想在昨天与今天之间跳跃。黑夜来了,天明还会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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