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忽然寒了,冻得我厉害,我给自己炒了一锅萝卜大白菜,端着碗上楼。
想起了一幕雪中的景象……
那一年,高三读书,深更半夜晚自习结束,我常常要拖到学校寝室关门的时间,才匆匆忙忙的回去,班里有个女生读书也刻苦,总是在所有人走后,她依旧低着头默默的读书写字,而我见见她,又想想自己,也就经常能忍住、静下心来再奋斗个十来分钟,对于那时的学生而言,十来分钟也是难得可贵的了。
那一夜,等到我掩卷从书桌站起,准备端着一堆课本和试卷回去,她也正好抱着满怀的书籍,从桌位上站起来,两个人也沉默无声的前后依次出了宿舍。
走在教学楼的走廊上时,我才惊讶的发现,呀,地面上已经有薄薄的一层雪花。
“咦,落雪了——”她站在栏杆旁,满脸温暖的笑着,望着无垠的夜宇里,一朵又一朵无声的雪花。
待她拿着柄伞,已经是不能再抱动满怀的书本,我走到她身边,默默的语道:“我来给你撑伞吧?”
似乎在很多年的记忆里,我也就那么一次,对那么一个人,说过那么句话。
当她怀抱着大堆的书籍走在静默的路灯下,而我静静的撑着伞,走在她身旁,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在伞的边沿,黑暗里忽然就会跑出几片淘气的雪花,静静的又沉默在我们身后的黑暗里。
她的.呼吸是蒙蒙的雾,圆圆的脸都有些苹果似的红,眼里是纯澈的笑意,虽然没有言语,可在那么一种冰冷的夜,总让我有种渴望更怀抱她的冲动。我看了着实喜欢,高中三年,似乎那幅景象,是我所有有关女孩子的记忆里排名前三的一种温暖了。
而后岁月流逝,我也不再遇见她,她或许也早忘了我,例如我般沉默而卑微的存在。
在南山的日子里,却让我看见了如此相似的一幕画面。
那年深冬,南山大雪,操场上白茫茫的一遍,在夜色中,数百的年轻学子跑到操场上,一起打雪仗、堆雪人,亦或者散步、聊话,亦或者默默无声的欣赏着。我熬不住寂寞,也被那大雪引诱,冲进了雪场,与朋友一起加入了那些陌生的同学的雪仗中,顿时欢声笑语响彻满空,一位位红颜的学生,没心没肺的闹着,追逐着,笑起来,总让人感觉到满身是青春的热血,活泼的力量战胜了十指传来的冰寒。
雪人堆得比真人还雄伟,拍照留恋,留下了种种情缘。
等到灯火阑珊,宿舍也将近关门,操场上已是空空寂寂,我因丢了双手套,回去操场里寻找,此时万籁无声,似乎连雪花落地的声响,都轻微可听。蒙蒙漠漠的昏暗里,新落的大雪逐渐将那些世人的脚印覆盖,大地重新化为如初的完美。
我忽然看见,两个拥抱的身影,站在一柄雨伞底,隐约在昏暗的雪里,就那么无声无息的存在着,似乎有个天,有个地,其余剩下的就是他们俩。
他们会离去吗?
他们会舍得离去吗?
如此温暖的彼此,如此动人的那铭刻在彼此一生的落雪。
后来,偶然在朋友的空间里看到,他诉说自己分手之后,对恋人痴痴不舍的愁苦,他也写到了某一个落雪的夜里,两人相拥着站在灯光里,彼此誓说着不离不弃的诺言,而今天涯散落的苦楚,物是人非,又将是重复的哀悲。
天气预报说,今晚有超强冷空气来,明天就该结冰了。
我算算日子,果然,小雪已过了,接下来该是大雪,又是我生辰的日子到了,那又该是大雪纷纷的日子,如我时常在人间看见第一片冬天的雪花。
恋人都已不再,我也没什么多的期盼,该有的都有过了,该散的也都已散了,我也不该为之愁苦一辈子,为了这些忧伤而终老似乎更不值,所以落雪于我而言,已没什么多大意义。
只是剩下了的,或许是一杯更绵长的酒,独自的饮着,漠漠的醉去,醉在了今宵,梦回了许多年,而后欢笑依旧、那人的身影重回了眼前,执手约好,共说着一世的恩情。
等到子夜梦醒,聆听着窗外窸窸窣窣的落雪声,偷偷探出被窝,眼看被雪所映衬的明晃晃的屋子,顿时,一阵清寒逼来,若是再文艺些,就该有吹梅笛怨,像姜燮那般纯净的愁情了,如此也或可化解些尘世的哀悲,总不至于掉下泪来,顶顶多只是沉湎在一种诗意般的幻觉里,那也没什么不好。
屋里新添了一盏暖黄色的小木灯,散着柔柔的暖光,有些微弱弱的明着,这也是一位故人所送的,或许她是知道我爱极这些灯火,此夜此际,若再增了那情那愁,换了一窗皑皑白雪,纵不能执着美人的手、踏雪寻梅,那也是何其得意而自在的一生。
我注定是无能的书生,只能沉浸些无用的人情画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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