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水思源,家乡的四方井,在那个没有自来水的年代,给我清甜、给我记忆、让我想念……
离家不远的小山坡上,有一口四方井,打记事起,就有这口井。这井长得有点奇特,是沿着一棵荷树而围成的四方型,其中一面是荷树的整个树根,在树根下面突出几个泉眼,井水就是靠这几个泉眼常年不懈涌出,形成清甜可口的井水。
春天,南方雨水多。泉眼的水总是清澈可见,像一条条银丝带,缠绕着荷树根四周,不会因为雨水的干扰,而轻易改变水质。荷树长得枝繁叶茂,像一顶大大的绿草帽,给四方井遮阳避雨。太阳刚刚露脸,四周居住的人们就出门挑水了,鸟儿在荷树上喳喳叫着,仿佛给泉眼流水来一段伴奏曲。人们不约而同在井沿边放下水桶,“邦”的一声,一吊桶水上来了,七上八下地满了一担水,稳稳当当的挑回家。偶尔,碰到几个小闹孩,趁大人挑水回去时,不断地用小吊桶在水里翻滚,发出“砰砰砊砊”响声,时而,一阵欢笑,时而,一阵争抢声,给这春色增添了生机和活力,仿佛井水也露出丝丝缕缕的微笑。汩汩井水在春天中欢笑、歌唱……
夏天,艳阳高照,暑气扑鼻。辛苦一天的人们,总是打上一盆井水,清凉的井水洗去人们一身疲劳,一身炎热,让人们感到轻松爽快。趁着夜色,孩子们搬出自家小板凳,坐着井沿边,老人们坐着荷树下,耐心地摇着扇子,嘴里一边诅咒炎热,一边高兴地议论稻谷抽穗的长势情况,树上的鸟儿,懒懒的歇在树枝,似乎正做着“丰收”美梦呢!几只忽闪忽现的萤火虫,停在井口,像火花,一团团,一簇簇,让孩子们疯狂了一番;不远处,偶尔传了阵阵蛙叫声,好像在唱着“丰收”歌;天空中闪烁的星星忽隐忽现,婉如孩子们淘气的双眼,又像是井里的泉眼,充满神秘和智慧。
就在这年夏天的某一早上,井水突然浑浊不清,大家以为昨天大爷清洗了井水,可到了晚上八九点的时候,县城周边发生了5级以上的地震。井水就像是一位自然界的预言家,告诉我们自然界奥秘和凶吉之卜,从此,周边的人们更加悉心呵护井水,就如呵护自己孩子般,关注重视。
秋天,如画一般的景色,橘黄稻香,瓜果遍地。人们就会挑着自家的红薯呀、凉薯、魔芋等等到井边清洗。井水,满脸欢笑,像个快乐使者,亲吻着人们的丰收果实。荷树上结着一个个圆滚滚的荷树子,秋风吹过,落在井里,你推我挤的在井里嬉戏,犹如一群顽皮的孩童,时而在井的一边,时而在井水中间,井水泛起涟漪,就像羞涩的少女,躲躲闪闪。人们用井水浇菜、烧茶、煮饭,仿佛听到井水在各种的舞台舞动着,婀娜多姿,轻柔动人。
在这个秋天,我学会了洗鞋子。在井边,拿着一双黑又脏的白球鞋,不知所措,旁边一个洗衣服的姐姐一边告诉我,一边走到我前面给我示范,先解开鞋带,里外涂上肥皂,用刷子从鞋的边缘刷,最后刷里面……仿佛听到井水再为我加油鼓劲!
冬天,风儿吹动荷树飒飒作响,像在唱着一首动听的歌谣,云朵不甘示弱,恣意地追逐着、戏弄着,撕扯着云朵,让大地不断地灵动起来。伴着片片荷树叶落入井里,井水像是个老者,张开双臂,任其在井水的怀抱或荡漾或停留。
客家人有个习惯,在冬至日那天,家家户户都会做上一坛冬至酒,意味着来年再有好收成,感恩风调雨顺,寓意日子越来越红火。冬至日那天,家人会早早地抬出蒸好的米饭,到井边用冒着温温柔柔的井水醒米,然后挑上一担带有甘露的井水回家,这酒可够一个来冬的吃吃喝喝。年复一年,荷树将根深深扎入井水中,那种大自然的生命力让人震撼;年复一年,那涓涓细流涌出的井水,像历史的年轮,诉说春夏秋冬;年复一年,汩汩井水,养育一代代生活在井边的儿女,像母亲的爱,无怨无悔。
捧一滴井水,滋润你快乐的心田;抓一片清风,吹走你夏燥的心情;捏一盘果蔬,抚摸你秋日的繁忙;送一股暖流,驱赶寒冬的冷意。家乡的四方井依旧在,像个老夫安静平和,像个顽童活泼可人,像个诗人漫步吟叹,像个画家涂抹着色。
萦绕梦牵的地方有许多,饮水思源方让我想念家乡的四方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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