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细雨纷飞。淅沥沥,洗濯潇潇凉意,湿漓漓,催促盎然清新。荣枯更替,姹紫嫣红,草长莺飞,见证着催花一霎的惊讶。
每一个生命,在一股圣洁无比的无形能量牵引下,着同色的服装露相同的喜悦,遨游在雨丝编织的浩瀚,倾听着绿绽花放的温润,来一场最铺排豪华的色彩大聚会。
春雨倾诉,溪涧流淌。点点雨滴,涓涓细流,那是苍天缅怀先烈、哀思先祖悲情的眼泪。春风袭面忆清明,泪飞顿作倾盆雨,这不正是最真实的写照么?
踏青、挂青,这个时节的温情意象,既是季节里心情放飞的起点,又是传统文明中最显眼的符号。
在乡村时的记忆里,清明节的印象除了耕种,其他是比较模糊的。我生命中温暖的靠背——爷爷、奶奶、姥爷,已作古多年,未存留半点影相,以及一丁点儿关于白发和皱纹的印记,纯粹是想像的拼接和概念的文字。老家漆园的清明,除了新坟茔挂青,大多只是从紧巴的开销里挤一点火纸铜钱,在旧坟前烧寄。况且,青黄不接的焦躁足以让追思一闪而过。只有到了月半和春节,才会煮好大肉斟上大酒,菜品丰盛地恭请祖上先人回家,由一家之家唠叨拉叙家常,共品丰收,乞求佑护。
在恩施小城求学后,学校每年都组织烈士陵园扫墓。当重温革命先烈勇猛顽强无畏牺牲的英雄事迹时,油然而生的无限崇敬和哀念随轻柔的薄雾腾升飘逸,化为汨汨泪水洒落墓碑,化为阵阵微风舞动红旗,化为我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春雨。从此,庄重肃穆,兆民哀思,祭祖扫墓,深情缅怀都铭刻在我记忆的节点。
后来,十分疼爱我的两位慈祥老人嘎嘎(外婆)和孃孃(姑姑)先后驾鹤西去,她们在长久的疾病中痛苦的离开,让我深切地感受到了切肤的椎心疼痛,以及孝道面对贫困的脆弱苦涩。当每年第一滴断魂雨花飘落在我的发梢,就忆起了苍老皱纹藏不住的鼓励,老茧糙手递送来的温暖,清明雨堆集成眼角的一把泪,心在整个雨季都是潮润润的。在外生存漂泊,成为遥寄追思和怀念的理由,惟愿两位老人在那个世界没有病痛,没有争吵,幸福如意。
近年来,我每年要去一次公墓,风雨无阻,雷鸣不歇,去给一个好战友、好大哥昌佴兄扫墓。沿公墓的路边店铺,俨然成了清明物品专营店,甚至,商家堂而皇之把麻将、别墅、美女等冥品摆上货架,竟然想用铜臭、欲望、恶俗把另一个纯洁的世界进行改造,实在让人不可理喻。
每次,捧一束菊花,燃两只蜡烛,烧一摞冥币,让无限的追思和感恩随袅袅青烟送给他。戎马一生的昌佴大哥生前是我单位的副职领导,长期战斗在灭火救援和消灭隐患的第一线,思路开阔,办法奇多,面对困境总能逐个击破,面对灾害总能出奇制胜。尤其对人亲和力强,视下属如亲兄弟,春风化雨般激励,润物无声般熏陶,把单位的事当作自己的事来办,把战友的事当作家里的事来办,平凡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总能戳痛兄弟们的泪点。
记得那年家里有点小灾难,他带队走几十里山路上门慰问看望;农村父母进城他当自己父母接待。连老实巴交的父母每次都感慨地说,儿啊,你命好,遇到了好领导。但遗憾地是,天有不公,世事无常,当我还没有对你好好说声谢意的时候,他就匆匆地离去了,丢下了妻儿,丢下了我们这班兄弟。哥,是你鼓励我的话一直鞭策我前行;你的儿子也成了一名消防兵,你热爱的事业后继有人,你就放心吧。
一场场摧心折骨的清明雨,见证了一次次神圣的生命交流仪式,一年年轮回、一代代传承。
雨,就是一滴湿漉漉的灵魂;泪,就是一滴湿润润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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