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是二十四节气中很特别的一个。说它特别,是因为它不仅仅是一个节气,更重要的是,它是一个节日,一个虽未被法律明确认可,但却获得每个中华人普遍认同的节日,那就是对先祖、对英灵的祭拜,以寄托自己无限的哀思。祭拜,在我们传统文化中是相当隆重的事情。所以清明这天,一般说来,在政府层面,往往要组织祭拜一下我们华夏共同的始祖——轩辕黄帝;在社团方面,也要组织祭拜一下革命英雄;在民间,则是必须去祭拜自己已经仙逝的先祖或者故去的亲友。当然,祭拜的规模大小不尽相同,但是,却能表达出祭拜者对逝去者的思念。
我就是在这具有隆重纪念意义的节日前一天,回到我离别近20年的故乡。说是故乡,那只能说是地理意义上的,因为,早就没有了亲人——父母在20多年前就故去了。父母离去3周年后,故居也转赠给了远房的堂弟,因为心中已经了无牵挂,所以,我就再也没有踏上故乡的土地。
俗话说,叶落归根,这点真没有说错。快到花甲之年的我,近些年突然变得非常的怀旧,于是,思念故乡的情感愈加强烈。堂弟也曾电话邀我回家,兄弟聚聚。于是,内退后无所事事的我,踏上了几千里之外的归乡之旅。
走近故乡,却未找到我记忆中的故乡!
清一色的青砖大瓦房,取代昔日低矮的茅土屋,气派地横亘在我的面前,沿街杂花生树的绚丽,给我的直观感觉:这不该是山里农村,而是一座阔人们的别墅群。宽阔的水泥大路,和山外的省道直接想通,交通非常的方便,让这个小山村,和外面的世界紧紧相连。唯一在我印象中没有变化的,就是村子后面的那座大山,让我有充足的自信,认为这的确是自己的故乡。
沿着入村的大道进入村内,我原以为,“少小离家老大回”的我,将会见到许多陌生的面孔——那是很自然的事,二十年了,一代人呀,变化之大那是必然的。然而,令我诧异和失望的,却是走完了整个街道,除了紧闭的朱漆大铁门,我竟然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阳光明媚的春天,人们都到哪里去了?
我凭着记忆中的印象,试图找到昔日的故居,可是,我的希望又落空了。因为记忆中,故居旁边那个标志性的大涝池没有了,我能上哪儿去找我生我长的故居呀?
那一刻,我怅然若失地站在那里,心里有些凝重。
无奈,我掏出电话,拨通了堂弟的电话。
电话那头,我能清楚地判断出堂弟好像在做什么事——很忙,让我稍等片刻,他即刻赶回。
悻悻然地坐在一块石头上,等待堂弟。
我打量着眼前变化巨大的故乡,感受着在家乡见不到一个人影的孤独,亦喜亦悲。
还好,在我的孤独感刚刚发苗,并没有茁壮成长的时候,堂弟就骑着摩托车赶回了,多少让我有些欣慰——当然,堂弟的变化也很大,但我们还是相互认出来了。
“哥,你回来了。”堂弟和我打招呼,很是热情,但是,脸上的表情却略显焦急。
“你在哪里呀?”我问他道,“你在干什么呢?”
“我在雍碶塬那面做活(打工)呢!”他憨憨地说道:“你早些告诉我(今天回来)的话,我今天下午就不去了。”
进得家中,多年前,我最后一次离别时的三间土木结构房屋早无踪影,映入我眼中的,是没有一点泥土气息的庭院,三层白瓷贴面的楼房高耸直立,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院落地面完全硬化平整,给人以现代化和城镇化的感觉。
进入房间,房内装修的精美和豪华,让我这个在外面吃了多年财政饭的“国家干部”汗颜——这不像家庭住宅,可以和四星级宾馆媲美。
当我在内心感慨房屋的精巧布局天衣无缝时,我的目光落在弯腰为我倒水的堂弟身上——他那一身褴褛的衣服,和这个房间极不相称。
表弟把水递给我,招呼我坐下后,自己并没有坐下,而是带着歉意对我说:“哥,你先坐下喝水,看看电视,我回去把那点活做完。那边人手太少,要不然就没法施工了。”
虽然话说得这么客气,但是,并没有商量的口气,身躯也是随着语言向外移动。
我还能怎么办呢!
堂弟走后,我一个人无聊地在院中用眼前刺激过去,努力地试图找到昔日的感觉,可是,我的努力没有成功。在这个现代气息浓厚的寂寞中,我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昔日的温馨回忆。
春日的夕阳照在东边的墙头上,太阳快要西下了,没有多少的热量,给人一种颓废的感觉。
我心情失落地走进“皇宫”般的屋子,无聊地打开电视,看着电视里那些无聊的节目,打发这无聊的时光。
还好,没过多久,堂弟就回来了。
脱下那身褴褛的“工作服”,洗簌已毕,堂弟换上了他崭新笔挺,但并不太合身的西服。
“哥,不好意思呀,”他有些歉意地说道:“碛雍塬那边建筑工地缺人手,工头硬把我叫去了。说我一人在家还得自己做饭,到那边在大灶上吃就方便了。我既然去了,就要给人家好好做活呀。”
“没事的,”我淡淡地说道:“一切都好吧,小刚(大侄子)和他妈还在省城吗?”
“好着呢,哥,”他微笑着说道:“小刚那边事情好着呢,两口子很忙,他妈给带孩子。走,咱们吃饭去!”
“上哪儿吃饭去呀?咱自己做点吧,”我说道:“就做点咱小时候的家常饭。”
我是这样说的,心里也真是这样想的。我很想找找过去儿时的感觉。
“那不行啊,”他坚决地说:“你这么些年没回来了,怎么能这么慢待你呢?再说了,我已经在县城给咱们把晚饭定好了。车子马上就来接咱们。”
我还想推辞,他拉起我走出了家门。
坐在驶向凤凰山县城的小轿车里,我的心中并不愉悦。
按我的心里所想,这次回乡,主要是想能在有生之年,感受一下对故乡往昔的浓浓回忆,和堂弟及少年时候的伙伴们叙叙旧,看望一下尚健在的上辈老人们,给已经长眠地下的父母扫扫墓——因为有没有下次的回乡,对我来说,真的很难说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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