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古道马迟迟,高柳乱蝉嘶。夕阳岛外,秋风原上。目断四天垂。
归云一去无踪迹,何处是前期?狎兴生疏,酒徒萧索。不似少年时。
关于柳七的词,我知之甚少,却独独偏爱这一首。《少年游》虽不及《望海潮》富丽,不及《雨霖铃》隽永,但也字字珠玑、句句洗练,是他羁旅愁思的代表作。词少了一些浮华,多了一些质朴,可见他褪去风月公子的锦衣后,淡雅如兰的内在。
这应是一个斜阳倦怠、日薄西山的黄昏。薄霭笼罩天边,几缕落日余晖纠缠飞舞。夕阳的光微阑,遥遥望去像是一道飞紫流金的霞缎。而秋日时光寂寂,几片在微冷的金风中飘零辗转的落叶,最终也零落为泥,了然无痕。在这样的黄昏,他骑着一匹桔瘦的马,缓缓行于长安旧时的烟雨路上。秋意阑珊,西风疏凉。乱蝉长嘶,人心亦凌乱而惆怅起来。许是到了清秋的缘故,万物都变得萧条了。春华秋碧,如同韶华白首,不过转瞬。
没有埋怨,亦没有哀婉悲叹,只是略有些惆怅凝结心头,剪不断,化不开。徒步旧时径,去岁笑语依旧,却只留一句“物是人非”。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柳永——这个以多愁才情和多舛命运闻名的词人,牵着缰绳,望断了秋风沙原,目光极远。心头五味错杂,难以言喻。
回首彼岁流年,他曾是那样轻狂的少年人。年少时,君子如玉。只因韶华未老,才不知相思多愁,离情多苦。便倚红偎翠,把富贵功名置于身外,换了浅斟低唱。烛火摇曳,隐匿了他如酒般的醇厚岁月。且醉卧丝弦,高吟一句“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我觉得,这样的他,绝不是一个“赢得青楼薄幸名”的登徒子那般简单。安意如在《人生若只如初见》里只解得他一世风流,却不知探幽人微,了解他清洁可爱的本质。如果仅仅关注他的堕落萎靡,便看不到冰山后的真相。很多人即如此错解了他,以为他不过是千千万万风流才子中的一个。但其实,很多事未尝经历,又岂能体味个中滋味?在统治者一手遮天、呼风唤雨的时代,当权者宋仁宗不欣赏他;在文人间惺惺相惜、诗歌互和的时代,一干好为雅正的文人看轻他。无论是漂泊天涯的经历,抑或锈迹斑斑的心扉、彻骨的愁苦疼痛……于他,总是太沉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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