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从故事谈起。
故事很简约,篇幅不长,两万多字。内容就像他的题目一样,无非是一个老人,一片海。也许还多了个男孩,一条鱼。真是少得不能再少了。正如海明威一向的“冰山”式的语言,这一种用简约的真实打败繁琐叙述的战术,仅仅通过白描,展现出一种大图景,大现实,作者的思想,感情蕴含其中,读来淡而有味。然而东西越少,越难读懂;作者说:“我试图描写一个真正的老人,一个真正的孩子,真正的大海,一条真正的鱼和许多真正的鲨鱼。然而,如果我能写的足够逼真的话,他们也能代表许多其他的事物。”小学时也曾读过这本书,根本看不懂在在说什么;初二时又读,看懂了,可理解不了;现在却是思绪纷杂,层层叠叠,根本无从下笔。
【生活】
故事在一个湾流中的小岛上开始。
老人是个渔夫,他以鱼为生。找到大鱼是他的职责,他很清楚自己的职责——“赶到谁也没到过的地方去找它。”
鱼不过是一条鱼。鱼也有鱼的生活,他活在深海中,吃小鱼,睡觉,醒来,跃出海面,看看星星,看看太阳,也许也思考人生。他也有他的职责——“待在黑暗的深水里,远远地避开一切圈套,罗网和诡计。”
每个人都有他的职责,每个人都按部就班。老人对鱼的杀死他的决心,绝对没有因为替他伤心而减弱;鱼逃脱的决心,绝对没有因为他自己的饥饿而减弱。他们都要忠实地履行生活赋予的职责。
于是老人就出发了。鱼也出发,寻找归宿。
没有人愿意这样,大家都很无奈,大家都没办法。唉,谁叫老人是个渔夫呢?谁叫鱼是一条鱼呢?大家都为生计所迫啊。没有生计就活不下去了。
我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不过,不知道我是渔夫还是鱼。在老师和家长手下,我成了一条鱼;或者是渔夫,捕猎着毫无头绪的未来。每天按部就班,起床,读书,写作业,吃饭,睡觉。社会就是台机器,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位置,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工作,没什么可说的。
渐渐地也就习惯了这样“三点一线”的生活,往往返返,勤勤恳恳;也不是茫然的,也有个目标,被强加的,听着听着也承认了这个目标,目标也是为了生活。有人看开了,说,既然都有位置,既然都被生活囚禁,那就好好囚禁吧。谁也逃不了啊,做一个世界的零件,也没什么不好的。的确;没什么不好的。追求什么自由,追求什么完美呢——自由在心,完美也在心。
生活生活,生下来活下去。生活生活,为生而活。多么公平。有的时候,服从命运和生活的安排,反而是一种智慧;可这智慧中,却总有一丝无奈和苦笑的味道。
生活正在老人的渔船上继续着。
【勇气】
老人是个有勇气的老人,无惧流言,无惧死亡,无惧与鲨鱼斗。明明他是斗不过的,他也要拼一把,他说,这是他的选择。
这种斗不狂傲。以前人们搞革命,要斗天斗地。听起来很可笑,为什么可笑?因为人们无视了天与地的尊严,把天与地看小了,意思就是狂傲了。其实,傲可以有,狂不能有;又云:“人不能有傲气,但必需有傲骨。”可见人的傲也是一种难以捉摸的东西。而我认为老人的勇气也正是一种恰如其分的傲 。古代欧洲骑士决斗,即使是仇家,也要约好一个时间,一个地点,斗前要行礼,斗时不能轻视对手,互相尊重。听起来好像难以做到,不随性,太拘束;然而这种搏斗是优雅的,美的。这种决斗在于其过程,若你鄙夷对手,并将这鄙夷表现出来,那么即使赢也不如输,结果反倒是次要的了。这是骑士精神。老人所体现的也有这样一种精神。他说:“鱼是他的朋友,他的兄弟,但他不得不把它杀死。”他说:“来,把我害死吧。我不在乎谁害死谁。”老人把自己和他的鱼摆在了同一地位,以便进行一场决斗,却并不在乎谁死谁活。在这里,捕鱼不过是过程,老人是不担心结果的,如果是为了生计,他蛮可以放弃这条打不上也带不走的大鱼,退而求其次,找些中下等的鱼;然而他不。他只要这条鱼,他爱鱼,鱼也爱他,他是为了捕鱼而捕鱼。对于一个生计难以维持的人来说,这难道不是一种勇气吗?
苏轼在《留侯论》中说道:“天下有大勇者,卒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我想勇气在有些时候,正是这么一种宽广、包容的气度吧。有成语曰“临危不乱”,面对危及生命、家庭、国家的敌人,能够以从容不迫、优雅包容的态度去面对,这背后的心态、勇气,真的是如同海一般,无边无际,也征服不了了。老人在遭到鲨鱼袭击后说:“然而人不是为失败而生的,一个人可以被毁灭,但不能给打败。”有这样一颗坚韧的心,还有什么能打败他呢?
勇气,就是如海一样的包容,如山一样的坚定。也许舀一瓢水,挖一块石,十分容易,但当你力竭时却发现,山还是山,还海是海,你打不败他们。这么一种勇气实在高尚美好。这是一种英雄的行为,坚强不屈,无畏失败;不只是尊严使然,这也是一种心灵、思想高度的体现。培根说:“如果他轻易宽恕罪过,那就说明他的心灵凌驾于伤害之上,所以是伤害不了的。”老人正是如此,尽管备受挫折,一度将死在海上,归来时如往常般一无所获,但最后仍高兴地对男孩说还要一同出海——他苍老的心灵凌驾于这些挫折之上,所以是伤害不了的;他是打不倒的。
【记忆】
还有一个男孩叫马诺林。
还有一群小狮子,一群永远长不大的小狮子。
男孩在他五岁时就随老人出海了。那时的他,也许还很稚嫩,也许还很无知。也许还只是个小男孩,茫然地面对尚为陌生的船和海,茫然地面对险些将船撞碎的大鱼,什么也不懂。男孩在老人的身边成长起来,渐渐的,成了老人的孩子,成了海的孩子。
男孩没什么出众的,但老人爱他。
小狮子则来自他遥远的记忆,彼时年幼的记忆。记忆里的他是个孩子,如同马诺林一般的小,小得快乐。也许是早晨,长长的金色海滩和白色海滩,白得刺眼,还有高耸的海岬和褐色的大山;有海风,轻轻地拂在他脸上,海滩上的狮子,很小,也如年幼的老人一般,在暮色中像小猫一般嬉耍着。晨风怎么会吹出暮色呢,老人在梦里也不知道,只是这一刹那的美好已然定格,像一条温柔的飘带,拴在了老人的记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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