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呢?为什么非要我讲话呢?当我说我不是一个演说家时,我是诚实的。有时我无奈的行动,对我的自我鉴定提出抗议,抒写寂寞的生活以及与自然的神交中产生的感受,耗费了我大部分年华。我像你们这样年轻的时候,如同隐士,独自住在一条木船上,在和你们长江似的一条大河上漂泊。虽然我现在已改变了在孤寂的心中思考问题的习惯,但我仍然畏惧人群,无论何时请我讲话,我都感到惶惶不安。我没有演讲家的天赋,演讲在我仅是难违的天命。
我希望,我今天是带着真实的才能,以诗人的身份,走到你们中间的。你们不该请我演讲,但可以期望得到更好的东西,比如一首抒情诗。我不懂你们的语言,要不然,我会勤奋地学习中国诗歌。学习对我来说已为时过晚,今生今世,我成不了饱学之士。你们无论从事什么工作,千万别把我当作榜样。小时候,我常常逃学,把学习丢在脑后,那时我只有十三岁。
但是,这也拯救了我。我把我今天拥有的一切,归功于少年时期采取的勇敢行动。我厌弃的那些课本,它们只给我训诫,不给我鼓励。至于学识,你们懂数学、逻辑学和哲学,而我一无所知。在你们监考老师面前,我只能颓丧地交白卷。但我敏锐的感悟力,从未受到损伤,它使我能触摸对我喁喁微语的生活和自然。
聪慧的人把他们的思想写进书籍,我敬佩他们的卓越才华。然而,心灵感觉也是珍贵的天资。我们出生在一个伟大的世界。假如我培养木讷的心灵,假如在一堆堆书本下面我的感觉被窒息,我早就丧失了整个世界。
真实遍布大千世界,遍布万物和自然,接触真实时,一旦窒息、扼杀了我们的感知力,我们对蓝天、四季的花朵以及爱情、怜悯和友谊的微妙关系的内涵,便浑然不觉。这样的感知力,我一直珍藏着。
自然母亲乐意的话,她将为我戴上桂冠,俯身吻我,为我祝福,快慰地说,“你爱我”。我不是以某个社会或团体的成员身份,而是以调皮鬼和流浪汉的身份,生活在这个伟大的世界。在我面对着的世界的心中,我是自由的。你们也许会说我没有教养,说我没有文化,是个迂腐的诗人。你们可能成为学者、哲学家,不过,我认为我也许有权讪笑你们卖弄的学问。
十三岁光景,我何曾有天赐的聪明去认识感知力的价值?那时节,我尚未完全察觉通往它的曲径。我也不知道放弃别的一切,可赢得生活在万象心中的自由。它来自强烈的直接的自我感觉,而不是来自书本和教师。
真的,我知道,你们不会由于我的数学知识比你们少而看不起我。你们相信,我沿着独特的道路,走近了万象的秘密——这样的结论,不是来自透彻的分析,而是来自这一般的看法:比起尊贵的客人,一个孩子可以朝母亲的寝室走得更近一些。我在心中保鲜了儿童的天真,为此,我发现了自然母亲寝室的门扉,黑暗的室内,亮着一盏灯,从遥远的地平线,唤醒之灯的交响乐,与我唱的歌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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