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爱是蜡烛,默默的为我们奉献着自己。事无成的时刻,也会包容我,把我纳入他温暖的胸膛。
有关父亲的故事:家乡是父亲的魂
父亲是从山西老家走西口来到内蒙的,虽然已在内蒙生活了半个多世纪,但父亲依然时时刻刻地想着他的家乡。他爱那里的山,那里的水,那里的人,更爱那片留下他童年足迹的土地。从我们记事起,父亲便屡次带领我们一家人奔赴老家——那个美丽而又有泉水的乡村。在那片土地上,我们感受着家乡亲友们的热情和那里纯朴的民风;
我们同父亲一道爬上家乡最高的一座山峰,登高远望那个美丽的小村庄,我们一路观赏着美景,一路采摘着野酸枣;秋收时我们满怀着干劲与亲戚一起干地里的农活,和他们在地里摸爬滚打,活脱脱就是一个乡里人;我们还曾回去参加过故去亲戚的葬礼,也参加过村里亲戚子女的婚礼,那场面的热闹和乡村人那种团结互助的精神是城里人无法比拟的……这一切的经历都源于我们的父亲,是父亲使我们有了与那片土地和那里人们的亲近。
有关父亲的故事:父亲的下弦月
在我的记忆里,父亲总是那么凶。
父亲非骂即打的方式,让我时常惊惧不已。青春期,我老是会莫名地紧张,头像是要炸裂开来一样,难受极了,那时,满脑子尽是父亲言语与非言语的暴力。
父亲生前是我们村小学的民办教师,一边耕种,一边教书。生活的穷苦,近三十年的执教生涯,“转正”又无望,是够让他烦心的。历经人世沧桑,我才明白,烦怨和愤怒,会让人产生一些非正常的言行。对于父亲而言,教训我和我的姐姐妹妹,也许就是在宣泄内心积压至极限的烦闷吧。
我离开家上学以后,父亲离开我们村的小学,去往一所偏远乡村小学,早出晚归,来回一趟,骑自行车得一个多小时。在那所小学教书不到三年,一次开学,他给学生分发课本,就晕倒在课堂,当夜,便离开了人世。
有一年清明节,上过坟之后,妹妹带我去父亲生前从教乡村小学。
那一排江南典型的砖瓦结构的平房,有父亲的办公室、教室,以及中午的休息室。我们缓慢地踱步,挨个教室地看,所有的教室都曾有过父亲的身影。倚窗而立,仿佛还能听见他的教书声,看见他背着学生写板书的样子。
往昔那些所有的好与不好,都化作对父亲刻骨铭心的思念。
最后,妹妹带我去看父亲的休息室。那里已是这所村小的柴火间了,稻草、豆秆和杉树叶堆得满屋都是。在一捆稻草边缘,我看见了毛笔画的一弯下弦月,使劲地推开草堆,一幅画跃入我的视线。妹妹告诉我:“这是父亲画的。他一个人,中午没事,就会画一些画,这是唯一一幅画在墙上的。”
看到画,我立马想起那首东北儿歌“月儿明,风儿静”——一支广为流传的安妥婴儿睡眠的《摇篮曲》。意境太神似了。
对于那弯下弦月,我记得格外分明。
我第一次从赣州的学校回来,父亲翻看我带回的校文学社社刊《绿芽》,在封面上用红色钢笔重重地写了一行字,纠正封面上那弯月亮的错误。父亲对美术编辑写批语:“你画的是下弦月,它只能出现在东边的天空,它的脸向着东方,可你却把它画在了西方。”像是对他的学生作文进行评判似的。
在父亲墙上的画作里,一个孤独的人,一座茅草屋,一棵高大的桉树,还有桉树之上,东边天空荡漾的那一弯明净的下弦月。幽明的环境,孤独的人,天地一派宁静。也许是父亲的向往之境,是他人生中渴望身处的静谧之地吧。
当年,整理父亲的遗物,在一堆的教案和书报中,我发现了一个笔记本,很多页都端端正正地写着“制怒”二字。史书上说,此两个字出自林则徐,他任江苏巡抚时,亲自在牌匾上书写“制怒”,挂在厅堂之上,用以克己自律。父亲有高血压的顽疾,血压升高之时,情绪是难以控制的,他那么苦苦地写着“制怒”,那么挖空心思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却没能制止住,还是那么好似无情地打骂着他心爱的孩子。
多年之后,我才知道,父亲活得多么难,生活上难,事业上难,身体也难,甚至情绪也折磨他、刁难他,让他不得安生。在纷繁的人世,父亲如此渴望那种后半夜的安宁,静得只有自己的心跳与呼吸吧。
这幅画,让我洞悉了父亲的内心,面对着它,我终于控制不住自己,泪珠重重地跌落下来,穿越岁月,拉近我和父亲的距离。在这久违的泪水之中,父亲那强横的形象,渐渐地柔软起来,柔得像绒毛,软得像绸缎。
这就是一个父亲,真正的风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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