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在一个知名的酒店里打过一段短工。在那里,有普通的客人来这里感受一下生活,满足一下被人高级伺候的心理;有一些天天来、顿顿来,但从没有自己掏钱买单的有权人;还有大款、明星之类的富有人物,在这里显示着他们生活的奢侈与身份地位的不平凡。那些每天来来往往的人群,曾让我看到生活的五光与十色。
记得某一天,酒店里来了一个刚拍完片子的剧组。人群呼呼啦啦,特别的多,这些搞艺术的人,好像个个都是身怀绝技,口才极好,演技当然也甚好。那些人特别能闹,也特别能吵,七嘴八舌地说着演戏的事,生活的事,对于桌子上的美味一点也不上心。我站在他们的包房门口,随时听他们的招呼,他们都特别能喝酒,几瓶几瓶地往桌子上拿,但是都很快就被喝光了。喝到最后,只剩下几个人了,他们还喝,那几个人,大概在喝了四十多扎啤酒之后,终于喝多了。
一个长得很高大帅气的男孩子,满嘴酒气地对另外一个小伙子说:“弟弟,我……跟你说,这次……我应该能演主角,可是……我……没有演到……”
“是啊。余哥……我知道……是有个人给那个人打钱了,所以把你给压下去……”另外一个个子比较矮小的小伙子对他说。
很高大帅气的男孩子突然哭了,像一头憋屈的公牛,那哭声惹得外面就餐的客人都往这边包房看。我也被他的哭声吓了一跳。但是,我只是服务员,不能做什么,只能静静地听着,等着服务着。
很高大帅气的男孩子断断续续地对那几个朋友说着酒后心里的真言。他说,为了艺术,他一直认认真真、踏踏实实地演着他的戏,但是,他不是专业演员,他家里没有钱供他上电影学院,他是从一个群众演员做起的龙套。他说,他心里好苦啊,虽然大家都说,他的外形很好,但是没有人捧他,他也没有钱给导演,所以他一直演着无足轻重的配角。这一次,可能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了,但是没有想到,他又一次被一个有赞助的演员给挤了下来,再一次演了一个无足轻重的配角。他说话的时候,他不断地捶着胸口,胸膛里铮铮地响着,他的眼泪像河水泛滥,顺着俊朗的脸颊流了下来,到嘴边的时候,掺杂着他的鼻涕。那一刻,我看到他已经变形的面孔,像一个受罚的小孩子,在对家里的大人诉说自己的委屈。
那个没有演到主角、没有出名、没有出人头地的男孩子,那个叫做艺人的人真的醉了。他吐了满桌满地满身,在这里尽情地借着酒精的刺激,放纵自己的内心最真实的一面。
我站在包房门口,心里在跟他说话。他不记得,他走进这个高级酒店最初一刹那的自傲感;他不记得,他做跑龙套的日子,一个没有台词的机会都会感动很久;他不记得,他喝多了,吐了之后,会有人要压抑着百般恶心来收拾残局;他不记得,他不记得的东西太多了……
终于这几个喝得东倒西歪、迷迷糊糊的人离开了酒店,那个高大帅气的男孩子临出门的时候,竟然拍了拍我的肩膀,对我很礼貌地说,谢谢。我瞪大眼睛看着他,好俊俏的秀美的一张男人脸,他的微微一笑都能让女人心中生花。难道,他刚才烂醉如泥,他酒后说的.真言,都是一种假象,是他在发泄……
那一刻,我也有些迷糊了。我作为一个为他们服务的服务员,用餐巾纸将满地的呕吐物一把一把地抓起来放进托盘中,忽然有些委屈的眼泪溢出了眼眶,想着自己未来要走的路,我真想喝成一个这样无人的境地,吐一吐心中的不平。直到最后的打扫完毕,我把对那个未出名的艺人在心里说的话,在心中重复了一遍,我的心突然就静了下来。
在以后的日子,我看到那个高大帅气俊美的男孩出名了,他经常在电视里像一个邻家大男孩一般对待喜欢他的人们,我笑眯眯地看着他,也看着我变化的生活,我感悟着时间对于一些刚刚踏入社会的男女孩子们讲述的课题。我才明白,人的一生都要有一个奋斗的过程,只要将那些不痛快的事情发泄出来,生活还将美好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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