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顾城的《一代人》

　　朦胧诗无疑是中国当代汉语诗歌史上最值得关注也绕不过去的重要课题，其重要性在于，它曾以独树一帜的美学原则回应着那个特定时代的思想解放大潮，以它迥异于政治写作的诗歌话语和令人耳目一新的诗艺革新在中国诗歌史中起着承前启后，继往开来的桥梁作用。这之中，新人迭出，异彩纷呈，让寂寞了许久的中国当代诗坛生气蓬勃，热闹非凡。朦胧诗人们以他们各具风格的宣言，各领风骚的创作，共同在中国当代诗歌史上留下了亮丽的一笔。

　　作为朦胧诗派的主要代表人物，顾城，曾以其独具一格的诗作睥睨于诗坛，令正统的评论者瞠目结舌，令狂热的读者拍手叫好。《一代人》是顾城最有影响的作品，当然也是最优秀的作品之一。这首只有两行的小诗，1980年在《星星》第3期发表后震动了整个诗坛，不管是对顾城的诗抱肯定或是抱否定态度的人，对这首诗却是一致的称赞。

　　一、《一代人》的写作背景

　　顾城1956生于北京，1969年曾随父顾工下放到山东一农场。1974年回北京后，干过木工、搬运工等。“文革”时开始创作，1980年凭《小诗六首》参加第一届青春诗会，因异于以往的现实主义的审美手法而引发争议，甚至形成了长达数年的关于“朦胧诗”的新旧对峙和大论战，是新时期“朦胧诗”的代表作家之一，其诗纯真无瑕、扑朔迷离，被称为以一颗童心看世界的“童话诗人”。但是，在顾城充满梦幻和童稚的诗中，却充溢着一股成年人的忧伤。这忧伤虽淡淡的，但又像铅一样沉重。因为这不仅是诗人个人的忧伤，而是一代人觉醒后的忧伤，是觉醒的一代人看到眼前现实而产生的忧伤。

　　顾城曾和我们的民族一起，经受了十年浩劫的苦难，看到了现实中的丑，憎恶这种丑，他要创造美，战胜丑。他要在苦难的土地上，捧出无名的花朵，用以证实美的存在;他希望自己的诗是一扇干净的窗子，人们通过它能够看见未来的蓝天。他寻找的纯净的美的天国，是对美好未来的向往与讴歌，是对异化的污秽的现实的愤懑和抗争，是顾城以独特的方式来“变革民族精神”的尝试。“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诗的价值并不是以诗行的多寡来衡量的。这仅有两行的小诗，是顾城代表作，也是在十年浩劫中失去了美好的青春的一代人的命运、遭际以及不断求索的精神的写照。这首写于1979年的小诗，以一组单纯的意象构成了对刚刚过去的文革岁月的隐喻。“黑夜”、“光明”和我的“寻找”在这里的含义都是不言自明的。

　　《一代人》诞生于“朦胧诗”伴随着整个社会的理性和反省力的逐渐复苏而渐渐崛起的时刻，个人的情感表达往往也是整个社会的情感的投射，应该怎样面对黑暗时代留给我们的创伤?怎样才能改变个人和民族的命运?像顾城和其他在文革中长大的“朦胧诗人”所代表的这一代，心灵的成熟包括着对苦难的承担，或者是在不断的受伤害中经历成长，然而苦难却给予了他们超越性的信念和理想，使他们时时企图透过时代的阴暗寻找光明，时时企图在精神的向往与追寻中战胜苦难。“童话诗人”顾城，也在探索着时代的问题，而《一代人》就是一个最直接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