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叙事诗,一经问世,便为读者所喜爱,被誉为“古今长歌第一”( 明.何良俊)。但对其主题,众说纷纭。本文试从《长恨歌》的文本特点出发,联系诗人的生活和创作背景以及诗人的自我评价三个方面进行客观地分析《长恨歌》的主题思想。
第一、从《长恨歌》的文本来看该诗的爱情主题
《长恨歌》作于元和元年,其时白居易任县县尉,与友人陈鸿、王质夫同游仙游寺,有感于李、杨故事而作。
从诗题上看,《长恨歌》是歌咏“长恨”的 。“恨”什么,为什么要“恨”,诗人是通过具体叙写李、杨爱情悲剧,层层展示出来的。
长诗以“汉皇重色思倾国”开篇,它揭示了故事的悲剧因素,起到了引领全诗的作用。诗人以汉喻唐,简述了唐玄宗专宠杨贵妃,终日沉湎于酒色歌舞之中,从“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承欢侍宴无闲暇,春从春游夜专夜”、“姊妹弟兄皆列土,可怜光彩生门户。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的诗句中,闪烁着诗人白居易对唐明皇声色误国的极大痛心。
如果真象一部分人所说本诗主题是讽刺唐明皇酒色误国的话,本人认为有点牵强。首先,全诗共120句,这部分内容不到四分之一,算作略写,我们写文章要讲究详略,详写的才是主题所在,而本诗四分之三的章节在写李、杨爱情悲剧,所以《长恨歌》表达的是爱情主题。要说本诗主题是讽刺政治的话,理由不充分。
其次,如果本诗主题是讽刺政治的话,为何白居易剔除历史材料中荒淫的、爱而不纯的东西,把寿王妃写成“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般的纯情女子,而省去唐玄宗对梅妃的思念及与虢国夫人不清不白的关系,也没写杨贵妃与安禄山的暧昧关系。而陈鸿的《长恨歌传》则写道:“玄宗在位岁久……以声色自娱。…… 诏高力士潜搜外宫,得弘农杨玄琰女于寿王邸”。 杨贵妃也因“冶其容,敏其词,婉变万态,以中上意”,使其兄弟姊妹封爵拜相,权倾一时。白居易的好友元稹在《连昌宫词》写道:“禄山宫里养作儿,虢国门前闹如市”。 陈鸿、元稹是在揭露、讽刺,而白居易在写唐玄宗对杨贵妃的宠爱,并点明了其爱情悲剧的根源,预示着安史之乱的发生。
通览全诗,《长恨歌》以主要篇幅描写了李、杨爱情悲剧,情感之真挚,境况之悲凉,令读者为之唏嘘不已,这种感情不再只是帝王、贵妃间的悲欢离合,而是具有了普通男女爱情悲剧的性质,作者之所以这样刻画人物,就是要突出爱情主题。至于写玄宗重色轻国、专宠杨贵妃,可看成作者笔下帝王的爱情,而玄宗沉湎酒色正是造成他们爱情悲剧的根源。
第二、就《长恨歌》写作的背景来看长诗的爱情主题
长诗写于元和元年,离杨贵妃之死已有半个世纪之久,当时李、杨爱情故事在民间广泛传唱,时人饱受安史之乱带来的苦难,企盼李唐的复兴,而历史上的唐玄宗早年曾一举平定韦氏之乱,他知人善用,肯纳谏,轻徭薄赋,开创了开元盛世,把唐王朝带向封建社会的顶峰。尽管他晚年居功自傲,但人们对他也是赞誉多于谴责。特别是唐玄宗、杨贵妃已经作古,我们民族的传统心理习惯一般不会过多地非议死者。何况,唐玄宗之后的几个皇帝能力均不及他,人们怀念玄宗时代、歌颂他与杨贵妃的爱情是很正常的。
另外,我国古代劳动人民很难获得真正的爱情,对于真诚的爱情常常会心向往之,白居易倾听民间心声,礼赞李、杨爱情也是情理之中的。何况白居易早年与湘灵相爱,终为封建礼教所囿,不敢公诸其母,后忍痛分手,他在《潜别离》中写道:“不得哭,潜别离;不得语,暗相思;两心之外无人知。深笼夜锁独栖鸟,利剑春断连理枝。河水虽浊有清日,乌头虽黑有白时;惟有潜离与暗别,彼此甘心无后期。” “深笼夜锁独栖鸟,利剑春断连理枝”两句,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长恨歌》中的“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潜别离》所表达的感情色彩和文字特点与《长恨歌》可以说是一脉相通的。所以《长恨歌》中对专一爱情的歌颂,其实是白居易借他人酒杯自浇心中块垒。正因为白居易有着与湘灵深厚的感情体验,又不能与之比翼双飞的痛苦经历,在与女友分别后创作的《长恨歌》,才能把李、杨之间的那种绵绵不尽的“ 长恨” 写得一唱三叹、凄艳动人。
第三、从诗人的自我评价来看《长恨歌》的爱情主题
白居易在《编集拙诗成一十五卷,因题卷末,戏赠元九、李二十》诗中有“一篇长恨有风情,十首秦吟近正声”。“风情”是风月之情的意思,即男女爱情。在《与元九书》中又说:“今仆之诗,人所爱者,悉不过“杂律诗”与《长恨歌》以下耳。 时之所重,仆之所轻……”。我们知道白居易强调诗歌的社会功用,他的诗歌主张是 “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时而作”(《伤唐衢二首》其二),作者看轻《长恨歌》的真正原因是因为它是写爱情的诗。由此可见,诗人也认为《长恨歌》是一首描写爱情的感伤诗。
综上所述,笔者认为:《长恨歌》是白居易以唐玄宗与杨贵妃的爱情故事为依托、以自己与情人湘灵真挚的感情体验为基础,抒发了人世间真情相爱的、忠贞不渝的美好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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