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摘要:果园城记》是师陀最富盛名的代表作。该小说集创作于上海沦陷时期,作者对果园城的人物、性格、命运和环境作了细致的描摹,在优美的笔触中实则隐含着作者对民族性格和命运的深刻反思,也衬出作者拳拳的爱国之心。
论文关键词:果园城记,民族性格,爱国心
《果园城记》是师陀最富盛名的代表作。据作者回忆,上海沦为“孤岛”后,“我不知道这些日子是怎么混过去活过来的。民国二十七年九月间,我在一间像棺材的小屋里写下本书第一篇《果园城》。这并非什么灵机一动,忽然想起践约;也绝无‘藏之名山’之意,像香港某批评家所说;只是心怀亡国奴之牢愁,而又身无长技足以别谋生路,无聊之极,偶尔拈弄笔墨消遣罢了……这小说的主人公是一个我想像中的小城……我有意把这小城写成中国一切小城的代表,它在我心目中有生命、有性格、有思想、有见解、有情感、有寿命,像一个活的人”。由此可见,作者的自谦之词实则隐含着对民族性格和命运的深刻反思。本文拟在文本细读的基础上对此展开讨论。
一
在这个想像的小城中生活着各色各样的人物。孟林太太,一个寡妇,几十年如一日的空闲的活着。素姑,孟林太太的女儿,一个二十九岁仍待字闺中的未嫁女,用女红作为自己的日常功课。油三妹,一个性格外向的小学体育教员,晚间和男同事们的聚会让她失身进而怀孕了,后来吞藤黄自杀。老员外的三女儿,一个德才兼备的美女,员外的挑剔延迟了她的婚姻,在悲寂中跳楼而死。大刘姐,衙役寡妇的女儿,和锡匠店的学徒虎头鱼相好,为了母亲下半辈子有依靠,她做了师爷的姨太太,后来离开果园城。这些果园城的女性们无一例外的都遭遇到婚姻的困境,寡妇、已婚的、待嫁的,不管是止于习俗还是奋起一击,她们都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只得将它交付给旁人。
如果说处于传统文化背景中的女性本无推动社会发展的社会责任的话,那么知识分子应该义无返顾的承担起这份责任。但是,果园城的知识分子并不曾为果园城带来变化,相反,他们要么被果园城驱逐,要么就和果园城融为一体。葛天民,果园城的农场场长,一个有着大约一百五十亩到两百亩田地之间的中等地主,衣食无忧,生活无虞,每天在家里和农场消磨着光阴。贺文龙,一个期望成为作家的小学教师,每天繁重的工作和相继出生的孩子却让他的梦想成空,他成了一个碌碌无为的人。“傲骨”,从小就与周遭格格不入,长大后因宣传共产主义被送进监牢。出狱后向西方人学习整理产业,却被乡人不理解,他的生命里最后只剩下了憎恨。
那么,果园城里有权有势的人就能安稳的生活下去吗?我们来看看魁爷,这个果园城真正的主人。他的自尊在得知他的四姨太和他的车夫有染的情况下深受重创,从此再也不能复原。刘卓然,老刘爷唯一的儿子,在家族几兄弟的明争暗斗中被异常的溺爱着从而成为一个缺乏意志的伶俐的人。在双亲死后,他理所当然的败完了家,成为一个丝毫不感到愧疚的乞丐。时间过滤了命运,他们的欲望只是带来了毁灭。
果园城还有一类离去者。孟安卿,一个大空想家,二十岁时突然离开果园城。十二年后,成为肖像兼风景画家然而心灵上日渐空虚的孟安卿出其不意的回到了果园城,他想看看他的姨妈和表妹。当他站在大门前重温过去的时光时,他碰到了一个熟人,可是这个人不仅不认识他,而且认为果园城根本没有他这个人,瞬间孟安卿认识到时间加注在人们身上的力量,他不再敲开姨妈家的门,于感伤中离开了果园城。孟季卿,孟安卿的堂兄弟,绰号“安乐公”,天生的老好儿。他的兄弟们为他的财产争得焦头烂额,他向来都是一笑置之。他一个人在北京读书、生活,身边的朋友结婚后,一个个离他而去,他孤独的走在人世间,感到阵阵的空虚。在北京的二十年,他研究数学、哲学、美术、教育、天文、历史、地质……最大的成就却是吃酒。他死于一次醉酒后。
二
在对果园城的前三类人物进行描绘时,我们发现他们有着一种共同的生存样态:静止。不管是周而复始的活着还是日趋一日的沦落,他们都是在一种没有希望的静止状态中生活着。换言之,他们在一种巨大的文化力量下安于其命,这种力量,就是在时间的累积中业已形成的果园城文化:停滞、庸懒、陈旧、闭塞。所以,一走进孟林太太的屋子,我们就发现那放在妆台上的老座钟不知何时已经停了。这个“停止的时钟”意象覆盖了整个果园城,由此,我们才有幸见到了葛天民那流淌在脸上的“无所欲求的满足”,聆听着作者的感叹“人是生活在小城里,一种自然而然的规则,一种散漫的单调生活使人们慢慢的变成懒散,人们也渐渐习惯于不用思索”。因而,果园城的女性们都自觉的承受着婚恋中的各种无妄之灾,她们的希望被传统而陈旧的礼俗牢牢地捆绑着。这样,当刘卓然跨出果园城后,封闭的文化系统带给他的愚昧和挥霍就发挥到了极至。
“文化确是具有超个体特征……个体所生存在内的文化包围着他并制约着他的行动”,当果园城文化以一种滴水穿石的姿态潜移默化着人们的思维时,它又换了一副狰狞的面孔去对付和它不相容的人。如“傲骨”,这个类似鲁迅笔下的魏连殳的人物,他始终处于个体心理和群体心理的失衡状态;又如贺文龙,他试图改变果园城里一潭死水的生活,却让自己的希望耗在烦琐的日常生活中。
这种文化氛围直接导致了果园城的离去者的行为模式:离开——回来——再离开。显然,他们离开果园城,是对既成的果园城文化的一种不满和逃避,他们想到外面寻找一种更适合自己生活的文化氛围。然而,当时光流走十多年后,他们同样无法弥补精神上的空虚,他们又回到了果园城。(虽然孟季卿一辈子客居他乡,在形式上没有完成回来——再离开的行为模式,但死同财产的问题肯定让他不止一次在精神上回归家乡,所以我们依然可以把他归入这一类型)但是,思念中的家乡和现实中的家乡总是隔着很长的距离,他们在新的文化背景中受挫,在旧的文化背景中也无法找到可以让心灵平静下来的良药。于是他们又再次离开,怀着深深的落寞和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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