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诸的剑微小说

　　王府外，长长的一条队伍，着一身青色粗布衣裳的专诸淹没在人海中，是那么的不起眼。

　　天气真的很好，湛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明媚的阳光随着暖风吹在专诸的脸颊上，竟将他吹得微微有些睡意。他使劲摇了摇头，向前一张望，天呐，还有这么多人！王府的围墙望过去好象比专诸还矮，“招聘御厨”四个大字也只有指甲盖那么大。

　　专诸伸手摸一摸背后的包袱，想到自己身怀绝学，却要与这些平庸之辈为伍，不禁苦笑了一下。

　　二

　　漫长的等待终于过去了，预选的题目并不难，要求在一个时辰内做一道佛跳墙，和一道拿手菜。专诸微微一笑，抄起刀和材料切起来，速度之快，刀法之纯熟，无不令人惊叹。随着几道刀光的隐逝，各种材料，纷纷落入盘中，切块的切块，切丝的切丝，切丁的切丁，整齐划一，错落有致。随即将其倒入坛中，灌入高汤，闷上荷叶，盖上盖子。只见专诸一掌劈向炉灶，熊熊大火顿时窜了出来。透过坛子上方，围观人惊讶的表情扭曲着，夹杂着啧啧称赞“那人用内力引火”！“好厉害”

　　接下来该做什么菜呢？专诸当然不会选自己的拿手菜，没有人会笨到在预选中就亮出绝活。他的目光落到一堆活蹦乱跳的虾上。有了！就是它！专诸将它们洗净，去壳，取肉。“噌——”的一声抽出双刀，飞快剁起来，转眼间，刚才的虾仁变成了虾茸。他又洒上调料，抓起虾茸在大碗中一下一下地摔着。最后，碗中只有一滩雪白的虾泥。专诸把虾泥搓成球，快速地在水里抄了一遍，即刻装盘，而后在锅中勾好芡汁，向盘中浇去，放上几叶青菜就完成了。

　　三

　　专诸率先将两道菜端上评审席。主审官刚揭开盖子，就闻得香飘四溢，只隐约听到专诸介绍：“这是我的‘如来游东海’……”汤一入口中，鲜美无比，仿佛在大海中遨游，自由畅快，形形色色的鱼儿从眼前掠过，还吐着泡泡。其中有鲍鱼，海参等九种主料，虾米，蘑菇等九种辅料，配以上好的高汤，共有九九八十种鲜味，可谓“佛跳墙中之极品”，妙哉！妙哉！咽下之后，齿呷留香，回味无穷，主审官顾不得形象，亲自又盛了一碗。

　　而旁边那盘……这是“大珠小珠落玉盘，”象牙白的瓷盘里，或大或小的虾丸，散落在透明朦胧的茨汁中，晶莹剔透，在莹绿色的青菜的映衬下，真的有玉般缥缈的青色。主审官嘟哝着“做得再好看也是盘普通的虾丸子嘛，有什么特别的！还‘大珠小珠落玉盘。’他用勺子舀了一勺递到嘴边，稍一倾斜，虾丸子便窜进嘴中，好滑啊！牙齿咬下去，弹性十足，滑爽香甜。宛如一只只富有生命力的活虾在嘴里乱窜，又如听琵琶的铮铮琴声。那主审官竟一时失了话。

　　四

　　结束了预选，专诸在京城街头闲逛。果然是京城，好热闹，专诸看着人头攒动的集市感叹道。

　　忽然，专诸发现，有两个彪形大汉飞快夺过一位老人的包袱。糟了，是抢劫！专诸箭似地跑上去，拿起手旁的一条长布，在空中几下挥舞，那布犹如一条犀利的长蛇直逼向大汉，又灵活地在大汉身上左绕右缠，顿时尘土飞扬，看得人眼花缭乱。专诸猛得一抽，两个大汉被结实地绑在了一起，倒在地上，口中求饶：“大侠饶命！大侠饶命！”众人一片喝彩。

　　老人激动地感谢专诸。而专诸只是挥挥手，转过身却有些黯然的伤感：这恐怕是我最后一次在街上行侠仗义了吧！

　　五

　　客栈里，专诸抚摸着师父交给他的包袱，竟有些紧张。明天该是最关键的时刻了，容不得一点差错，就如师父说的“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推开窗，黛色的天空中，没有风，没有星光，只是如专诸一般的月亮，孤零零的挂着，专诸记得故乡的月亮，很大，很圆，很亮，而现在，清冷的月光照得他的眼眶有些发湿以后，还能看到故乡的月亮么？

　　六

　　金碧辉煌的大殿，王僚威武地坐在龙椅上。这是御厨的殿试，由王僚亲自定夺。

　　其他人都紧张地屏住呼吸，专诸反而坦然了。一声令下，在手忙脚忙准备的人群中，专诸鄙夷地瞟了一眼，全是名贵的鹿茸或是熊掌。专诸移开灶上的锅，移走灶中的柴。缓缓地从包袱中拿出一些苍劲的树枝和一尾不寻常的鱼。用铁丝将鱼串起来架在灶上，依然是内力引火。

　　“喂，你以为野餐啊？”一个官员历声喝道：“你竟敢对大王不敬？”专诸不答理他，悠闲地摸出把扇子扇火。

　　忽然，一股清香裹挟着一股腥鲜飘进王僚的鼻子，他的肚子顿时唱起了空城计，四下环视，原来是有人在烤鱼。“那个烤鱼的，烤完先送上来。”

　　专诸端着亲手煮制的梅花凤鲚炙走上殿来献给王僚。边走边解释：“梅花凤鲚炙，梅花是严冬的寒梅，凤鲚是太湖里只在酷暑出现的凤尾鲚鱼，‘炙’是用严冬梅枝来烤盛夏的凤鲚。”专诸用手掰鱼。王僚突然感到一股凛冽的杀气从鱼腹中激射而出，一道白光忽闪而过，亮得刺目，他被惊呆了，是一把剑，短小却如此锋利，刃口敛聚着无与争锋。鱼肠剑已经出鞘（鱼腹），专诸手握鱼肠疾速向前，殿前武士的铁戈在他面前交叉拦住，铁戈从他身体中穿进去，但鱼肠从铁戈中穿出了来，依然疾行。王僚穿着三层铠甲。第一层穿透，第二层穿透，穿透第三层时，鱼肠已变成了断剑。剑断，而杀气未断。鱼肠挺进了王僚的心脏。王僚感觉到它的温度，是梅花凤鲚鱼炙的温度，他笑了，想不到自己竟断送在一条鱼上。断成一半的鱼肠在王僚渐渐减弱的心跳里宣布刺杀的胜利。

　　大殿里，依然有一股裹扶这腥鲜的清香，与刚才不同的是，多了血的腥味。

　　注：“夫专诸之刺王僚，飞鹰击殿”——见于司马迁《史记》

　　而鱼肠被后人誉为一把“勇绝之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