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上中学的时候,我们的课本里有一些古诗,老师都要求熟读,并背诵下来。那时候很认真,担心背不下来会挨老师骂。语文里的诗词都很有正能量,一般都是孝顺父母,节约粮食一类,还有就是朋友之间的送别诗。比如《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送杜少府之任蜀州》等等。
那时年少,只知诗意,不知真情。
后来接触的诗词多了,更偏爱伤春悲秋之作,对于古人与朋友临别伤怀的诗嗤之以鼻,认为朋友送别并不是件大事,何必无病呻吟?难道是为了写诗刻意应景吗?
一次,看电视换台的时候,正播放到一位妃子,她弹琴念了一段宋词,这时,恶毒的皇后带着随从出现了,打断了琴声,并责怪这位妃子说:“只会唱这些浓词艳曲迷惑陛下,堂堂皇族,整日靡靡之音不绝于耳...”
当时的我自然气愤,词怎么被形容的这么不堪了?靡靡之音不是用来形容妓院才最妥当吗?这个坏女人!
我的文学造诣不高,不敢评判这些。那个年纪的我,情窦初开,细腻的情感表达更能牵动我的心,也最容易被打动。父母、朋友,对我来说他们自然而然的在哪里,我不知道怎么得到的,也从来没有失去过。
唯有情,我从未遇见,却知道它的存在,因为它存在,而我却得不到,思量日久,忧思难遣,所以当宋词里写的,相思之情、离别之苦出现时,我的心思得以抒发,情感有了寄托之地。
我沉浸在这忧愁中,用我十几岁懵懂的心憧憬着爱情,偶尔也模仿着写上几首。那时候没有微博,没有简书,我把它们发到空间里,有个人在下面评论中写道:少年不识愁滋味!
为此,我特意去查了这句话的完整版,并记到现在: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辛弃疾《丑奴儿》
这句话当时大有讽刺意味,笑我年少,不经世事,又怎么会明白什么是愁,什么是爱而不得的无可奈何。我同样笑他,轻蔑他什么都不知道就妄自评断。年少轻狂,大概就是形容那个年纪的我吧。
后来毕业,进入社会工作,身边的朋友也是换了一批又来下一批,常联系的还会常联系,不联系的也就再没有见过。
社会,不只教人苟且,还让我学会了珍惜身边对自己好的人。因为,全球数以万计的生灵,几十亿的人口,十几亿的国人,上千个同窗,几百号亲朋,几位至亲。在乎自己的,始终就那么几个人。每失去一位亲朋,都要在上面的数字上减下去一位。
失去,并不表示可以再次拥有,这是我十八岁那年第一次体会到的。
那年春节,一家人都聚在一起,她们谈论起一位女孩的病情,从她们的话中,我知道这个病很严重,已经危及生命,我的姐姐和她是好朋友,两家是前后院,经常去看她,回来之后眼睛红红的,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哭。有一次她们打车到城里去看她,说是重了。
我当时就坐着听,心里并没有感触,她们的紧张与忙碌让我觉得有些滑稽。
没过几天,前院传来消息,说是“走了”。我明白是什么意思,只是不相信。才二十岁!二十岁的人怎么可能死呢?!当我渐渐明白这是一个事实之后,我开始重新给死亡下定义。死!就是任何人都有可能随时离你而去,就是再也没可能见到,但又一点办法都没有。
如今,我学到了更多的知识,经历过生离死别,开始理解古人与好友分别时,那种惺惺相惜的感情。
有时候,我也疑惑,杨贵妃要吃荔枝,不是八百里加急,一天就到了吗?为什么古人分别就好比生离?“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多好的一句诗啊,哪里就讽刺了?
后来,知道古代的交通和现代无法相比,为了一盘新鲜的荔枝,累死了人,跑死了马。
所以,古代与好友话别,那份痛惜与不舍,并不是无病呻吟。因为人的一生,知己好友实在太少,为官的为官,游学的游学,被贬的,也是从一个地方,去到另一个地方,想要见一面实在太难。三五年?甚至更长的时间,更多的时候可能就是见不到了,怎么能不伤感嗟叹。
相比现下,有最快的交通工具,有最便捷的联系方式,但是朋友反而越来越少了。人们每天都会见到很多人,在树木耸立的马路上,人流不断的地铁里,行色匆匆上下班的人。每天遇见这么多人,始终遇不到良师益友。
我困惑,是什么原因,让我经常喟叹人心不古,知己难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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