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挂的抒情散文
牵挂是世界上最痛苦的幸福,它能把人们的思念撕扯着填满心扉,捣碎了融入血液,发酵着深入骨髓,奔腾着汇成河流。
——题记
遥远的西部边陲坐落着一座寂静的村子,村里有户朴实清贫的人家,这户人家的门前有两棵很茂密的树,树叶随着树枝的向外延伸为路人搭下一个凉棚,斑驳的树影随风移动着。来村里卖菜的、补鞋的、收废品的人都喜欢在这里乘凉。
这里的人几乎都知道这家有个年近八十的老太太经常拄着拐杖在树下向路的拐弯处张望着,有时还截住路人问这问那。
树下的老太太便是我的老太——父亲的奶奶。
老太其实是奶奶的婶婶,一生未曾生育,加上奶奶在父亲仅三岁时就已过世,老太的丈夫也过世得早,所以自从爷爷娶了新的'奶奶后父亲就随着老太一起生活了,偌大的院落里常年居住着这对苦难的奶奶和孙子,他们相依为命,互相做伴。父亲小的时候,老太在村上的托儿所里带那些70后们,挣些工资工分来补贴家用,供父亲上学。小时候听老太说她几岁的时候被她的舅舅(当时她的舅舅来往于中苏之间做毛皮生意)骑着马从苏联带过来,怕她摔着,老太的舅舅特意用布把她绑在自己的后背上,但路遇劫匪,马上的家当都被洗劫一空,原本还算富裕的家族也破落了。
我们很小的时候,老太就习惯于站在树下,那时我和弟弟都上小学,可是老太非常担心我们,每次快放学的时候,她就在那棵她亲手栽种的树下伫立着,眼睛永远盯着那个固定的方向,即使天黑了,腿酸了,脖子硬了,父母都劝他回房间,她都不肯回,碰到过路的人,便拦住问:“你见我们家的孙子孙女了吗?”有些人根本不认识我和弟弟,便甩头而去。为了不让老太焦急,爸爸不得不骑着车去找我和弟弟,回来后痛骂我们一顿,但是老太只是慈祥地看着我们,用那双软绵绵的手一遍又一遍地抚摸我们,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了这一天最幸福的笑容。
那时我们总是说老太心眼太小,回来晚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又不会出事,可是老太的那颗心还是整天为我们紧缩着,一会儿不见我们就开始胡思乱想,放心不下。
从小到大,父母都未曾打过我,这还得感谢我亲爱的老太。还记得小时候每到周末,顽皮的我们总在家里闹翻了天,玩得不亦乐乎,等父亲农忙回来后发现尘土飞扬,一片狼藉的家便十分生气,他拿起棍棒准备教训我们,哥哥和弟弟总是行为敏捷,早已逃窜得不知所踪。和他们比起来,我显得体力不支,跑不了多远,只剩下我一个人在父亲的棍棒面前不知如何是好。这时我想到了老太,于是我没有像哥哥弟弟一样往门外跑,只是几步跑到了老太的房间,躲在她的身后。父亲准备对我棍棒伺候时,老太开口了:“你要是打麦丽燕(我的小名),就先打我!”听着老太袒护我的话语,再看看父亲无奈的表情,表面温顺认错的我别提心里有多得意了。从那以后,老太的身后就成了我长久的避难所,父母不忍心惹老太生气,也就没有打过我。
可是岁月无情,病痛无情。我们9岁的那年,老太瘫痪在床,不能再走出房门站在树下往学校的方向张望了。可是老太对我们的疼爱依旧,每天她都会催促父亲去学校接我们,保证我们安全回家,有时真得不理解老太,可父亲说,他小时候老太就是这样疼爱他的,他们相须为命,让我们好好学习报答老太。我和弟弟使劲地点了点头。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老太的关心丝毫不减……
从站在树下每天盼着我们回家到坐在炕上向窗外张望等我们再到2001年的那个难忘的六月,我永远地失去了对我恩重如山的老太,可惜我们都去上学了,没能在她临走前陪伴着她。记得去上学前我趴在老太的身旁亲吻了她的脸颊,她呆呆地望着我,病痛的折磨已让她说不出一句话,但她不说我都懂,她是舍不得,我也同样舍不得她!放学回家的路上,同学的妈妈告诉我说我家门口的树上挂着白布,我瞬间明白了什么,一路飞奔回到家,看见老太已经静静地躺在那里,面容安详,跟在世的时候一模一样,仿佛只是睡着了,我不愿接受老太已经离我们远去的事实,可是渐渐地也不得不接受。那天老太见了她最疼爱的孙子——我的父亲后,流下了两行泪,不舍地离开了这个让她无比眷恋的世界,永远地睡了。
也许从那时起,我才懂得什么是牵挂的滋味,虽然已经时隔十二个年头,但每次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老太,我便把脸蒙在被子里悄悄地留着泪,止也止不住,真得好想她,假如再有机会,我愿在家好好侍奉老太,报答她,还她一份世界上最重的情。假如有一天我也到了后世,我还要依偎在老太的身旁听她讲那过去的事,还要给她捶捶后背,剪剪指甲,梳梳头发,还要为她唱她那几年最喜欢的歌《常回家看看》!
老太人那么好,这会儿一定在天堂的花园里赏花,一定比我还要幸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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