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不曾走远的流年的散文
“嘭”的一声闷响,吸引了刚走出校门目送孩子们过马路的我的目光。转头一看,嗬,一个爆米花的小摊正摆在校门口右侧。
这是一对陕北夫妇,他们的面前摆放着爆米花的工具,还有很多已爆好的玉米花、豆子、大米等。看到有人前来,就操着陕北口音乐呵呵地拉起了生意:“随便尝,好吃着咧!”很多学生便拉着家长的手不肯挪步了。
送完学生,我返回宿舍,拿来一些大米,提上清油和白糖,还有一瓶蜂蜜,也赶紧加入这支队伍,不为能吃多少,而是为了重温心底那份久违的温情,为了弥补那丝曾经的遗憾。
记得年少时分,由于常年生活在山村,除了满山遍野疯跑,贪吃,就剩一些无限向往和新奇的事了。
1、爆米花
记忆中最早的时候,爆米花是在自家进行的。秋收以后,那些粒粒饱满的玉米棒子就成了我们眼中的极品。那些年每天早晨都要用石磨磨面,于是我们就找来一些豆柴、荞麦柴在磨坊门口点燃,这样既可以驱寒,也可以壮胆,因为黑魆魆的夜里会让人感到恐惧。据说那时候还会有狼出没。所以燃火也是一种自我壮胆的方式。等到天基本放亮以后,柴火也快燃成了灰烬,这时候趁着余温放进去一些玉米粒,用灰烬捂住。一会儿便在灰中突突地有了冒头的。冒头的都是被爆成漂亮的多瓣形状的玉米花了。赶紧从灰烬里刨出一两个,吹一口上面的灰尘,然后就迫不及待地全部扔进口中,不管它是热还是凉。
当然也不是每次都在磨坊门口进行,在屋子里烧炕的时候也同样可以进行。这时候的玉米、豆子都能成为一种新型的美味。
后来上学了,家乡来了油田,在大街上偶然见到那种桶状的新式爆米花机,那是可以把大米压制成板状的神秘机器,石油鬼鬼提着大米、清油、白糖在那里等候爆米花。那无限的羡慕,那强烈的诱惑,简直无法言表。曾经追着那人追着那爆米花机不愿离去,听着那声巨响,一点儿也不感觉震耳,反而是那么悠扬,那么吸引人。曾经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能吃得起大米,买得起白糖,也把它们拿来爆米花。
2、货郎担
货郎,我们那时叫他货郎。那时候物质匮乏,但是阻挡不了人们爱美的情怀与爱生活的积极性。
听到村子里零零星星的犬吠声,我总会第一个冲出院门,看看有什么客人光临了。似乎这样就可以见到一个不常见的面孔而欣喜多时,窃以为只有这样才不会真正感到闷。
顺着弯弯的山路,一个模糊的身影在蹒跚,耳际却清晰地传来“咚咚当当”的小鼓声,那是货郎的拨浪鼓的声音,在寂静的乡间是那般悦耳,那般动人。这时候,我们不会前去迎接货郎,而是返身回家,开始翻找一些有价值的东西——塑料鞋底,当然有穿破的,也有从油田区捡回来的,还有平日梳头掉下的头发,被整理后塞在窗棂下。这些逐渐积攒下来的东西现在就有了用场。等到还没翻找结束的时候,那货郎已经进门了。他挑着两只木箱,很神奇的百宝箱,里面的东西应有尽有。奶奶会挑出顶针、黑线白线、松紧布,妈妈捡一些颜料、奶瓶奶嘴、梳子。哥哥一下子就抓起了哨子,放嘴边“吱”的一声往往吓人一跳。我呢,会小心地用手指一指那一根根彩色的橡皮筋、现在早已绝迹的那种黑白色的发卡。弟弟妹妹则会盯上那颗颗诱人的糖果……
后来货郎的担子里又多了塑料马勺,塑料瓢,我家也多了这几样使用起来感觉很轻的塑料工艺品。
再后来,货郎的拨浪鼓声就飘得更远更远了,远的我的听力都跟不上了。
3、箍缸磨剪刀
箍缸是一种技术活,箍缸人背着一些藤条,行走在乡间集市,同时挎包里还有一块磨刀石。他们会扯起长长的音调,让高亢的嗓音飘过山梁,荡在庄户人家的上头:“箍缸——磨剪刀——”韵味十足,悠远绵长。这时候谁家的水缸面缸瓦缸面盆等有了问题,就可以扯起嗓子呼应一声,箍缸人便倏忽就来到了家门口。我常常不知道他们的脚力咋这样快。善良的奶奶总会让箍缸人吃过饭再走。而箍缸人也总会给奶奶免费磨剪刀的。
“箍缸——磨剪刀——”这声声吆喝怎么就越听越远了呢?
4、石磨石碾子的.咯吱声
奶奶按照“左青龙右白虎”的方位安排,将称之为“青龙”的石碾子安置在老屋的左下侧窑洞,将誉为“白虎”的石磨安置在老屋右侧的窑洞。大多时候,是石磨的咯吱声伴随着毛驴的嘚嘚声,同时还有面箩在面箱里那两根横木上的来回拉动声,偶尔“当当”两声,那是面箩在横木上的敲击,是将粘在面箩上的面粉震落。而冬天的早晨,往往是有柴火在门前燃烧的。有了柴烟,也就有了烧烤。雪后扫出的一片空地赏,用秕谷把鸟雀引来,然后用筛子把那些贪吃的家伙罩住,再用泥糊住,扔进火堆。那掰开泥巴散发着香气的鸟雀肉,或烧的一团黑的土豆,抹掉皮,那才叫人间美味呢!夏天也会烧烤蚂蚱。
石碾子相对来说工作量就小一些。秋收以后,谷子的脱粒就会使用石碾子,这可能是最平常的也最实在的石碾子用途了。村子里很多乡亲都使用过我家的石碾子。那咯吱声是一首永远也唱不完的情歌。
后来,“青龙”也好,“白虎”也罢,除了鸟雀的鸣啼,恐怕就只有一年四季的风声在它们的耳畔掠过,只有花开花落依然陪伴着,让它们不至于那么寂寞。
5、我的一闪而过、不可复制的童年
童年的日子灿烂无比,童年的生活光怪陆离,童年的记忆异常清晰。可是为什么,那些年份总是那么短暂,那些时光总会倏忽而过。于是,我的放牛生涯,我的小人书时代,我的玉米樱子做的胡须,我的韭菜苔制成的耳环,我的高粱杆做成的眼镜,我的柳条儿自行车,我的满地翻找的能吃的小植物,我的“美发团”……所有的一切都随着那年的风轻轻地掠过,在我的脑际不想留下任何足迹。我只有,紧紧地贴住它,粘住它,不愿松手,也不敢松手。
门前那两位爆米花的陕北夫妻,还在继续着他们的生意。我的思绪,也在任它天马行空。那些年,那些不曾远去的时光,依然静静地在那里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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