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毕业那年的暑假,我陪外婆去小姨家做客。那是一个已开采的很有规模的青石矿区,远远望去那山宛如一口倒扣的铁锅,从秃秃的山坡直到山顶,除了短小的青草和不知名的野花,几乎没有几棵象样的树木,山下倒有很多树木,松榆樟柏很多都叫不上名来。
当时矿区的电影院正放映《少林寺》,小姨就让两个表弟带我去看电影。斜阳西坠,人们如潮水般涌来,在电影院门前的广场上围着一群与我年纪相仿的男孩。他们大声谈论着什么武功门派,脸上流露出相互间不服的神色。一场儿时的游戏,那时看来却宛如一场真正的武林搏杀。两个表弟好事,站出来告诉他们,说我是城市来的武林高手。男孩立刻围住我问这问那,平日自负潇洒的我竟然尴尬得说不出话来,这时一个面色略黑的男孩走出来,抱拳说起个什么门派,而且还要打一套拳向我请教。男孩们立即自动闪出一片场子来,而另一边又涌来一群女孩,那些矿区的女孩们简朴中透出几缕精灵和秀气。男孩果真打出一套快拳,看样子他是学过武术的,一招一式还真有那么点意思。“好!”我叫了声好后随口把体育课上老师教的练习口诀背出来,那样子就像我在指点他的武功一样,看着他们崇拜的眼神我不禁洋洋自得。那男孩收住拳式说:“多谢大哥指点,还请大哥给兄弟打一套拳开开眼界。”正在我左右为难之际,播放电影的铃声响了,男孩女孩们立即疯拥着跑进去。
我走在人群的最后面,透过电影院的灯光,一个美丽的长发女孩与我匆匆地对视了一眼,嫣然一笑的她先我一步走进电影院。我也急忙跑过去,在人群中寻找那一双让我心动的眼睛。两个表弟拉住我问,然后他们指给我看,我看到那女孩也在看我,随即她矫羞地低下头嘴角挂着甜甜的笑。“她叫张晓慧,是我们矿区中学的校花,怎么样?”“比你们城里的女孩漂亮吧?”两个表弟一唱一合叫我有点难堪。直到电影结束,张晓慧都没正面看我一眼,可我却感觉到她的目光一直注视着我,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却一直没有看到她,这时妈妈打电话叫我回去,我虽然不想回去却又找不到留下来的理由,次日清晨,两个表弟送我回家,就在列车将要启动时我看到了张晓慧,第三次正面对视后,我居然心中狂跳着低下头,反而是她说了第一句话。“就要回家了吗?怎么不多住几天呢?”“啊……家里打电话叫我回去,你这是刚回来吗?”我问。“是呀,矿里的电话出了故障,我去市里的邮局修一下……”她说。我们还要说什么,列车启动了,我们轻轻的挥手告别,她手里握着一叠浅绿色的信封,直到她消失在我的视野里,眼前仍是那信封浅绿的颜色。
我回到城里,心却留在了有她的矿区,在一个飘雪的清晨,我寄给她我们之间的第一封信,就在信寄出的第四天,我收到了她的回信,信封正是我们分别那天,握在她手里的那一抹浅绿。也许我们谁也没想到,就这么简单的开始了我们四年通信联系。而四年间除了当初三那次对视外,我们再也没见过面。我们通信的内容很广泛,天地理、古今中外无所不谈。节假日时相互寄写满文字的贺卡,那一份温馨让少年的我回忆了好多年,十七岁的我们一同走过花季。后来小姨全家搬去了北京,张晓慧也突然不给我回信了,随后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我用各种方式找了好久,可除了她留给我的信和照片,这个人仿佛彻底消失了。
参加工作后,我遇到一个后来成为我妻子的女孩,妻子同张晓慧一样有一头美丽的长发,一双明亮的眼睛。婚后我给妻子看那些照片和信,妻子哭了,随后她把照片和信锁进一个箱子里,把钥匙交给我说,过去的事属于你一个人,今后的事属于咱们俩,我不反对“她”在咱们家中,但我必须在你心里,说着她眼圈又红了。但愿张晓慧能遇到一个好男孩,也不要留下我写给她的信,希望我的祝愿像杯子里泡的新茶飘出的是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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