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的院子里有口井,公井。
现在的新村里公井已经不多了,人们回家后随着那扇防盗门“砰”的一关,便与外界不再接触。偶尔会听到楼下传来“呜呜呜——”的声音,那是底楼装的小深井,有人说小深井对楼房有影响,却没有见过谁来管过,不少人家都装了。
唯有老屋的公井依然聚集着一贯的人气,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只要能看见,这里从来不缺人。
这一天,井过又开始热闹起来,远远望去,有四五个人,站着的、蹲着的,当然全部是女人,都在忙碌着,形成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于是我羡慕起来,从家里找来了吊桶的塑料桶,从井边走去。
这是一口双眼井,所谓双眼井就是井栏是用水泥砌成了“日”字形,有两个吊水的地方。井旁有个水泥台,大约两米见方的样子。水泥台是由两块水泥板搭起来的,不知哪个有心人把水泥台砌成了“V”字形,这样用剩的水不会往自己身上流,而是顺着V字的底部进入了下水道。
仔细一看,井边已经有了六个人,水泥台旁有四个人,还有一个男人,由于他穿着红衣服,混在女人中间还真没有认出来。四人统一的洗着衣服,有的用板刷刷衣服,有的使劲一搓一着衣服,还有的则不紧不慢地一揉一着衣服。井边有两个女子,一个在洗拖把,边洗还和另一个吊水的女子聊着天:
“唉,今天睁开眼睛到现在还没停呢,早上粥也没空吃。”
“就是啊!”吊水女回答道,说着把吊桶扔下井里。“这个国庆比上班还忙,休息反而有做不完的事情。”
我站好位置,把吊桶放下去准备吊水。
“扑、扑、通、通……”我抖落着吊桶绳,怎么也装不满水。此时吊桶女早已把满满一桶水吊了上来。
已经有好多年没有吊水了,怎么也找不到昔日的感觉。在吊水女再次把吊桶放下去的片刻,我发现了奥秘,原来她的吊桶一侧挂了一个铁疙瘩。正是这个铁疙瘩的重力作用,当吊桶接触井水时,立即会倾斜下沉,这时你再一拉,一桶水就装满了。记得以前吊水时也会在吊桶的耳朵一侧挂上铁疙瘩,只是现在的吊桶好久没用了,铁疙瘩也没有被重视起来。
“哟,你在看什么呀?”那边,吊水女和另外一个女人打着招呼。我顺着吊水女的目光望去,不远处站个一个女子,只见她衣着整齐,头发也刻意地刚染过。
“我要去参加同学聚会呢!”远处一女子得意的回答,仿佛能参加同学聚会就表示自己是个有知道识的人一样。“中午还要去吃饭呢!”
“同学聚会,拆散一对是一对。”吊桶女轻声嘟囔一句,转而放大音量:“同学聚会的话题只谈小人吧!”
这可是大实话,我每次参加同学聚会,大家的话题总离不开子女,这个的儿子结婚了,那个的女儿生孩子了,这个的儿子升职了,那个的女儿换工作了,似乎离开了子女就没有了话题一样。其实谁都清楚,子女比自己重要得多了,小辈的好坏正是自己成功与否的一个折射。
“呵呵,因为自己成了老人。”我接过话题,有感而发。不料吊水朝我看看,拎起水桶走了。
终于,水桶装满了,我两手提着水桶,一步一步往家走,刚进家门,妈妈奇怪地问道,你吊了井水干什么?我一愣,是啊,家里有自来水,还有一口小深井,我吊了井水干什么呢,难道就为了看一眼井边的女人?
那边,井边的女人还在忙碌着,议论着,叽叽喳喳。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人换了一茬又一茬,戏换了一幕又一幕,但人不会断,幕便不会落,周而复始,永不终止。
我放下桶,走到门口,再向井边望去,正好有个女人洗好了衣服,收拾完毕向我走来,只觉得那么熟悉,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我赶紧回到家里。
哦,井边的女人走过来,走过来,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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