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家里的年味儿还浓着。月底学校才开学,但不少同学和我一样已经赶回学校写论文了。开学前一天,我大动干戈地把书桌收拾了一遍:积累了一个寒假的灰尘给擦了,占了大半个桌子的参考书给还了,翻得皱皱的笔记本给抚平了再合起来,洗发水、护发素等乱得不成样子的生活用品重新排列放好。
忙活了小半天的我终于心满意足地停下来,却一眼瞥见桌子底下还有好几个瓶瓶罐罐,它们东倒西歪地堆在储物箱上,静静地,默默地,对我的忽略不置可否。
我把瓶瓶罐罐摆到空荡荡的桌子上,按高矮排成一排,也静静地、默默地注视着它们。“一!”、“二!”、“三!”……像士兵跟长官报数一样,它们告诉我一共有七个。但体型却没士兵那么齐整,肥胖的肥胖,苗条的苗条,参差不齐。也绝没有潘婷洗发水包装瓶的流线型,不管是玻璃材质还是塑料材质,都麦兜似的直上直下。一个月前,这些士兵还在家里各司其职,这个装着白糖,那个盛着醪糟,另外一个是油辣子……一溜儿守卫在灶台上,任凭母亲麻利的双手差遣,为全家的三餐增添滋味。日积月累,那些瓶瓶罐罐也浑身油烟味儿。
回校的前一天,母亲将那些瓶瓶罐罐全部腾空了,用开水洗净,拿抹布擦干,倒放在饭桌的一角。当我在欣赏各地春节晚会里的歌舞升平时,母亲也在厨房演奏着交响曲——“嗞啦嗞啦”,那是热滚滚的油倒进辣椒粉里了;“毕毕剥剥”,那是花生米炸开了锅;“叮叮当当”,那是母亲在炒咸菜……母亲固执地认为学校的饭菜没有什么油水,且我又最爱吃辣的和咸的,所以什么都弄了点儿。第二天,装着油辣子、花生米、萝卜干咸菜、豆豉、酥肉、油炸豆腐和香肠片儿的七人小分队就替母亲护送着我,跨越一千六百多公里,浩浩荡荡地从重庆来到广州。
不到一个月,我就将它们清空了,只剩下底部的白糖粒、油迹、残缺的花生米的“红衣”。看着桌子上的瓶瓶罐罐,我仿佛又闻到了熟悉的油烟味儿,那是母亲的味道,是家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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