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的真快。我来山东的这座城市——菏泽,不知不觉将近二十年。
每当沉浸在夜幕的窗前,仰望着星空,总不由地想起远方的亲人,我们可以行走得很远很远,却总也走不出亲情的广场。
亲情,她不如爱情般浪漫美丽,不如友情般千里难寻,可是她一落地,便无条件让我们去拥抱一切平平凡凡实实在在的感情;她,平凡的存在以至于我们习以为常之中;她,在我们平凡的一生中,不断追寻着我们的脚步,时刻给我们以温暖,给我们以抚慰。
亲情,是“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常会在某个瞬间,突然清晰地感受到亲情的至高无尚和无与伦比。
我的奶奶、姥姥,两个非常慈祥的老人,她们给予我的爱就像沉重的两个盘子,一个在左,一个在右,我就像一根杠杆,挑着沉甸甸的爱,离开故里、离开了她们。
儿时的记忆,犹如家中那盏纸油灯,几分清晰几分迷离。
家,在贵州西南的一个布依山寨里;那里,依然保持着原始的生态美。
层峦迭翠的群山,碧波荡漾的湖泊,蜿蜒流淌的溪河,秀美迷人的瀑布,山青水秀的村落,还有淳朴善良好客的人民……
记忆中,那些珍藏的腊肉,自酿的米酒,真挚的祝酒歌。
每当贵客来临,举家热情的如凤驾荒坡、龙临浅水,实在怕简慢来客——客人如是本民族,一般也以歌作答:那丰盛的酒肉压弯桌面子,就差压断桌子的脚;那佳肴名菜,香飘盘江河,香飘凤凰坡。
一唱一和后,主人会双手捧酒举向客人,表现出以诚相待,彬彬有礼的民族传统礼节。
那时家里穷,常吃的菜也就是苦油菜、野菜、酸菜之类。铁锅上灶,炊烟袅袅,几滴菜油,一把青菜,烟雾与香味缭绕,粗糙之中透着精致,辛劳之中充满智慧――奶奶,总是变着法儿让我们吃好;而,奶奶也总是最后一个坐在饭桌前,把锅里的米饭再匀给我们爷仨,留给自己的却是没有多少米粒的清汤。
初中毕业后,我考取了外地一所中专学校;就在临近中专期未考试期间,学校频繁地来了一批又一批招聘单位,招聘对象也就是毕业班的学生。对此,我非常欣喜,因为这意味着我马上就可以为家里挣钱。
应聘录取后,我立即请假回家,一是同家人道别,二是为出门打工吮取一些费用。
到家后,由于时间的仓促,第二天一大早我便赶着去探望姥姥。路过集市,我买了几斤肉和一些水果,同时也帮奶奶挑了一双棉鞋,这是我唯一能表达对于亲人无尽的爱的微薄礼物,虽然花的还是家里的钱。
我知道,马上我就要走了,要离开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到外面的世界去念书了,总也该去看望下我最亲最爱的人啊。
到了姥姥家,姥姥惊喜的合不拢嘴,蹒跚地跑出来接过我手里的包包袋袋,还一边责怪我买这些东西干嘛!
当她摸到黑胶袋里的鞋的时候,疑惑地问:“这买的是什么呀?”我正要准备回答是给奶奶买的棉鞋。
不料我还没开口,却见姥姥拿出棉鞋声音颤抖地说:“这是你给我买的棉鞋呀!你还想着给姥姥买棉鞋。。。。。。”
我张着嘴,好半天才支支吾吾地‘嗯’了一声,我分明看见姥姥眼里闪亮着的泪花,我又怎忍心在这个时候说出一句“是给奶奶买的棉鞋”。接下来我便开始挠着脑袋瓜子问自己怎么这么笨,怎么就没有想过给姥姥也买一双呢?我更没有想过一双几块钱的鞋子会比一大堆食物更能暧人心。
看着姥姥,我心里又一阵愧疚。
我知道,那是按奶奶的鞋码买的鞋,姥姥穿上不合适的呀!姥姥试了试果然如此,我以为她会流露遗憾,忙想开口说:让我拿回去给奶奶穿,以后再给您买一双吧!
谁知姥姥仍是一脸欣喜的表情,反过来倒安慰我:没事的,别担心,改天我拿街上去换一双就行了。
中午,姥姥把我买来的肉煮了,又宰了一只母鸡,看着她不停地忙前忙后,我的心里好不是滋味,可她也跟奶奶一样的固执。
吃饭的时候,我的碗里堆满了肉,这些都是我在学校里一直馋得做梦都想吃的。
那时,却觉得喉咙塞塞的,为了不辜负姥姥一中午的忙碌,我努力地吃的兴致勃勃;姥姥却坐在一旁喝水,时不时地往我碗里夹菜,要我多吃一些。
我问:姥姥,你怎么不吃呀?她说:你先吃,我一会就吃。我说:一会儿饭菜都凉了,我往她碗里夹了一些菜,可她还是坐在一旁喝水。我又劝道:姥姥,吃饭呀!姥姥说:胸口有点闷,喝点水压一压再吃。我突然想起来姥姥的病,每次稍微劳累就会导致胸口闷气,她的身边一直药物不断,我忽然觉得自己怎么这么不懂事,总是给疼爱自己的人带来麻烦,当时我真想找个人把自己狠狠地揍一顿。
下午,我得赶回家,姥姥执意要送我坐上车,绕了几里崎区山路才走上公路。
就在我坐上车,姥姥慌忙将紧攥在手里的东西扔上了车,我低头一看,是一张很破的10块钱,姥姥说是给我付车费的。我拣起来,迅速地扔了下去,大声说:“姥姥我不要,你留着用吧,你身体也不好”。姥姥把有能力给我的都给我了,我的心也是肉长的呀!
谁知姥姥跟着车子跑着又扔了上来,并要我不要再扔下去,说完头也不回地往山路上走,车子缓缓前行,我的鼻子一酸,眼泪顿时遏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模糊的视线中,我看见一个蹒跚的身影又出现在路的边,我擦干眼眶里的泪,果然是姥姥,她站在那里朝着我离去的方向凝望,直到身影变得越来越小,消失在路的尽头。。。。。
从姥姥那回到家后已晚饭后了,奶奶见到我,拉着我的手问我穿这么簿冷不冷?有没有吃过晚饭?我说吃过了。“胡说,这个时候回来哪里吃过饭,”奶奶说。
尽管我不冷,她还是非给我套了一件外衣,便又起身要做饭给我吃,我实在不愿意看见她艰难的脚步挪来移去,焦急地说:我不饿,一点也不饿,不要做,做了我也吃不下。她还是固执地不肯罢休,我执拗不过,只好抢着帮手,可她连帮手都拒绝,硬是让我像个公主似的坐在一边。
第二天,我必须返校了,奶奶给我煮的鸡蛋,爷爷给我炒的花生,把我的包撑得圆圆的。
由于持续下了几天雨,路不好走,踩下去一脚泥,我阻止家人送我,反正都要走了,送了又如何,奶奶拉着我的手趁同我说话之际悄悄往我口袋塞了30块钱,不小心还是被我发现,我心里的温暖都己经要溢出来,哪里还再盛的下一丝一毫。
我塞回奶奶的手中,说:奶奶,我带的钱够用,冬天这么冷,你就用它来买件棉衣吧!奶奶紧拉着我的手坚持要塞给,我挣脱掉飞快地跑了,奶奶在后面追,我只好停下来劝说:“奶奶,您回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说完我满含着泪水大步朝着山外的方向走去,我知道我不能马上就回头,那殷情的目光和期盼都让我心碎。
走了好远,当我再次回过头时,看见奶奶脚一滑摔倒在地上,爷爷跑着过去扶起奶奶,突然间,我的泪又猛烈地往外翻,我强忍着泪水又跑了回去,奶奶摔的满身是泥,但她还是坚持着把钱塞在我的手里说:拿着,在外面一定要好好的学习!
看着亲人们,我想说些什么,却一句话我也说不出来,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
背着奶奶和爷爷暧暧的目光,我走了,一路上心情无比沉重。
嘈杂的客车上,我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世界里,眼前呼啸着一扇扇风景。
心里,系着亲人的音容笑貌,我对自己说:我一定要好好学习,做最出色,毕业后用自己的能力挣许多钱来报答我的亲人们……
他们给予我的真是太多太多了,我不能让他们失望啊!
曾经,在困惑中,在无奈中驻足回首,回首中依然是奶奶和姥姥那最灿烂最亲切的容颜,鼓励我安然前行。
许许多多春去秋来、栉风淋雨里,回想起奶奶和姥姥的关爱与教诲,浮现于在心头眼前,不绝于耳畔……
未觉池塘春华梦,阶前落叶已秋声;人生行路万千里,布依山寨总关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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